第一百九十八章 余波未止

    “剑……剑仙子死了！”有人失魂落魄。

    “死了，就这样死了！”更多的人是不可置信和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

    然而那具逐渐冰冷的无头女尸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赫然提醒着他们这一铁一般的事实。

    年轻时候，她也曾风华绝代，万人追捧，有无数追求者，但死了……还是死了。

    薛春秋眼中露出强烈忌惮，心中也是直发凉，若换做是他，估计也是相同的下场，虽然剑仙子是处于道心破碎、浑噩难知的状态，但这一戟的威力不容置疑。

    那已经是超脱他认知范围的一击了。

    就如同命令一般，命令你必须死，那你就得死。

    这么说来，这天尊可是有杀他实力的。

    鱼玄公公和旖莲作为此地修为最强的两人，毫无疑问感知力最为惊人，所以这一刻他们心中的警觉最浓，已经到犹如实质的地步。

    这一戟若是换做是他们也躲不掉。

    虽然不至于像剑仙子一样被直接枭首，但结果肯定是不好受的，起码也会重伤。

    天尊的危险程度，在他们心中已经上升到最高级，不同于鱼玄公公，旖莲是知道天尊身份的，万魔窟最年轻的四窟主，中央天域最年轻的化神强者。

    当年就是凶威赫赫的绝世魔头，沉寂三千年后再次重临世间，就是以这样凶狠而残暴的方式。

    劫桥境大能基本很少有陨落的，尤其是近千年来，而如今却是被再一次打破了。

    陨落的不仅是成名数千年的圣地剑阁的大能，更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仙子。

    此事若是传到外界去，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惊天风浪。剑仙子的追求者们，有不少人恐怕是会疯掉的。

    而此时，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只是收回了那道猩红色大戟虚影，若无其事地看向众人，淡淡说道：“我看谁还要阻我？”

    这一刻没有人敢说话。和天尊产生过冲突的黑龙一族首领罗岩身子悄悄往后面站了站，尽量不让自己显眼，他心中除了震撼外，剩下的基本就是恐惧了。

    不愧是敢得罪龙渊的凶人，这一下直接屠了剑阁一位大能。

    结果恐怕就是不死不休了。

    朔秋渐幽暗暗咽了咽口水，想起就前些日子就是和这样的凶人搭话，就感觉一阵后怕，地面上那具触目惊心的尸体一直在提醒她，这天尊是多么的危险。

    酒和尚在愣了片刻后，才收敛脸上的所有情绪，已经看不出丝毫异常，他看着姬九一字一顿说道：“我会杀了你，为她报仇的。”

    “我不介意送你下去陪她。”姬九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

    在杀剑仙子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自然也考虑了一切后果，酒和尚的报复、剑阁的报复……这一切都是毛毛雨而已，他纵横一生，可还没怕过任何人，任何势力。

    便是当初才化神实力时也敢和剑阁对着干，如今又有何惧？

    只是四方戟这一击后，他的寿命差不多就只剩下寥寥数年了。此刻脸部的皮肤正在快速松弛，头发这些被他以手段强行控制着在，倒还是没有显示多余异常。

    若是被这些人发现异常，他必死无疑，所以姬九表面上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想继续动手的朔秋无常和酒和尚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没摸清姬九虚实之前，他俩不敢随意出手。

    朔秋无常片刻后摇摇头退去，他已经尽力了，剑仙子身后的剑阁如今和他关系密切，若不出力的话，怕是会落人诟病。

    剑仙子已死，随后的事情就交给剑阁吧。

    所以如今还和姬九较劲的就只有酒和尚了，他是不论如何都会报仇的，这点毋庸置疑，差的只是时机问题。

    “大师还是准备和我动手么？”姬九问道，就和老熟人打交道一般。

    说话的瞬间，他的头部上方又开始缓缓凝聚大戟虚影，无数人见此一幕，倒吸口气，心中既是震撼又是兴奋。

    天尊他今天难道又要屠一尊大能了吗？

    果真是恐怖如斯！

    酒和尚见此一幕，心中微微叹息，放弃了出手的打算，轻声道：“天尊恐怕已是强弩之末了，小僧不愿乘人之危，所以就改日再来领教您的高招吧。”

    说罢抱起剑仙子的尸体，手一招将其头颅收回，随即踏水飘然离去。

    转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目睹此幕的武者莫不摇头，惋惜不已，还在期待天尊再次出手呢，竟是没有机会了。

    酒和尚嘴上说的漂亮话，却是让他们嗤之以鼻，明明是临阵退缩罢了，强弩之末？没看见天尊依旧若无其事，深不可测的样子。

    姬九将四方戟虚影散去，心中也是暗自舒了口气，他如今的确是强弩之末，驱动四方戟残片耗费的可是本身的寿命和生命本源，他本来还有数千年寿命的，转眼间就只剩下数年了。

    由此可见一斑。

    酒和尚或许性格就是如此厚直，或许是说漂亮话，他也不在意。

    反正再次驱动四方戟残片已是不可能的。

    等到四方会一结束，就找地方恢复生命本源。

    姬九心思确定，便不顾周围投来的敬畏、恐惧目光，看向空中，水天相镜中灰色雾气悄然散尽，虞凉已经穿戴整齐走出，朝后面随手丢出一团火焰，将一切痕迹完全焚毁。

    毕竟是自己的第二分身，虞凉在里面干了什么，姬九自然感受得到。

    受无数年轻人追捧敬仰的剑阁年轻一代领军人烟剑漓，那位孤高冷厉的小美人，此刻已是一具被摧残得不似人样的尸体。

    “剑仙子被天尊所杀，烟剑漓被天尊门下的弟子所杀，剑阁这次可真是损失惨重啊！”

    “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仇怨，最后竟是如此结果。”有人摇摇头道，很是不解。

    天尊莫非早些时候和剑阁有恩怨不成。

    “剑阁这次怕是要气疯了。”

    “嗯，三千多年前的那位大魔头似乎就是从剑阁叛离出去的，之前剑仙子就说觉得天尊和其很像，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有个心思活络的年轻人忽然问道。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旁边的人急忙给他眼神，制止住了他。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瞎猜测才好。”老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天尊和那魔头什么关系他们不敢乱嚼舌根，祸从口出的道理还是懂的。

    就算是其传人，但也不关他们的事。

    两人就是同一人，他们却是都没往那想过，归墟之中又怎么可能有人能逃脱出去？

    世界上最黑暗的所在，一是亡灵所居幽都，二是归墟的最深处。

    沉月渊当初因为那魔头的自爆而触动空间节点，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空间崩坏，一切成为逆流，混乱无比。

    所以那种地方称为归墟，便是劫桥境大能进入也是有死无生，也没人知道归墟究竟有多深，哪怕是普照万物的阳光，也仅能照亮归墟最浅的一层而无法触及它隐秘的内在，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如同零落的羽毛永远无法割开厚重的铁甲。

    至于亡灵的居所幽都，却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毕竟没有人看见过。

    ……

    余波未止。

    劫桥境大能之间的战斗，即使在此刻特殊的压制下，仍然显得恐怖无比，刚刚被余波伤到人依旧有不少，当然他们大部分都是融魂、筑宫期实力的。

    并不能靠近最中央，所以只能隔着老远观望。如今消息传来，所有人齐齐一惊，犹如炸锅了一般。

    “刚刚战斗的是剑仙子和天尊？”

    “剑仙子被击败杀死？枭首？”

    听闻消息的人无不感觉眼前发晕，感觉这天都要塌了，他们平时连远远看上一眼都没资格的仙子，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超然物外的圣地大佬，在当前这盛世之下也难逃被屠杀的命运，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武者。

    ……

    虞凉眼前光华一转，已是云雾散尽，出现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瓦蓝色的海水无风无浪，看起来宛如一块美丽的翡翠一样。

    天空之中静静悬浮着硕大云彩，犹如挂在眼前，也是丝毫不动，唯有下方海面上倒映出其来，显得高阔辽远。

    “酒和尚所在的天龙寺似乎是个小沙弥，佛法高深，隐藏很深，暂且先放下。”

    虞凉喃喃自语，若是有人听见他在说什么，绝必会大吃一惊，因为他说的那些名字，全是这一次四方会中的风云人物，都是有希望登临绝顶，夺得魁首之位的。

    天龙寺小沙弥、龙渊罗源、万魔窟神无女、朔秋家朔秋叁明……全是众所周知的年轻俊杰，未来有望成为百盛界新一代的巨头。

    若不算上已经陨落掉的，还隐藏在暗中的，这股力量已经足以横扫大多数都二流势力了。

    虞凉朝着东方望上一眼，身子瞬间赶去那个方向战斗的波动最强烈，现在过去说不定可以当个渔翁。

    ……

    ……

    百盛界各域，在远离中央天域的所在。

    随着天外降临漆黑色雾气，许多地方已经有皮肤颜色异于常人的种族走出，褐色皮肤，碧绿色眼珠，头发如同干枯的树叶，腰身两侧蔓延而出两根触须，看起来极为怪异邪恶。

    在雾气的中心地带，是以黑色岩石垒成的祭坛，祭台周围铺着密密麻麻的森白色头骨，看起来像是一张华丽的地毯。

    有身穿漆黑色斗篷的身影自其上走过，手中捧着一面鼓。

    那是一把极小的鼓，虽然很小，但是却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制作得很粗糙。鼓身是最简单的扁圆型，暗黄的鼓面不知是用什么皮嘛蒙制的，边缘甚至没有裁剪整齐，可是最诡异的还是鼓槌，唯一的鼓槌。

    一根在虚空中自动敲击的鼓槌。

    它就像一个细细的小人，在鼓面上不断地跳跃、翻滚，带着病态的兴奋撞击出一阵阵低沉而悠远的鼓声。

    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族朝其中走去，在后面缓缓汇聚，他们跟着斗篷人的脚步，迟缓却是有力。

    鼓声显出实质般的波纹来，弥漫进入他们的耳朵……

    这鼓槌依旧在自动敲动，它的材质非木非金，是一根干枯了的手指。手指上的皮肤已经萎缩，树皮一样紧紧地裹在细长的指骨上，指尖还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人的手指。

    那么，这纹路细密的鼓膜是以什么皮裁剪而成的，也就可想而知。

    这样的小鼓足有十个，刚好十个。

    斗篷人跪倒在祭坛下面，虔诚地低下脑袋，他是个面目沧桑的老者，在一头已经稀疏的白发之间，赫然留着一根漆黑色尖角。

    他割破自己的手腕，流出淡青色充满灵气的鲜血来，洒在祭台上面，祭台于是仿佛鲜活了起来，开始贪婪而欢快地吸收这些血液。

    与此同时，他握住了鼓槌，仿佛瞬间用尽了全力，在鼓面上敲击起来，于是身后的人族稀里哗啦地跪倒下去，旁边黑雾里又走出来更多的域外之人，他们神色无比冷漠，使用长刀割断这些人的脖颈，热血如泉般喷涌出来。

    哗啦一般浇洒在四面八方。

    祭台嗡嗡嗡颤动起来。

    “以人祖尸身制作而成的人鼓，呵呵呵呵……果然对人族具有奇效。”老者虔诚地抚摸着鼓面，忽然亲吻上去，眼中流露病态的狂热以及厌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就宛如一个病疯子。

    但周围人对此都无意外，因为他们看向小鼓的眼神赫然和老者一模一样。

    他们是溟妖一族，头顶被人种下妖角。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是人族。

    轰轰轰！！！

    祭台这时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声音之大简直就像开天辟地，一股猩红色的光同时从祭台上升起，随即落至空中，接着这道光猛地变亮，竟凝聚而成一把硕大无比的利刃。

    嚯！

    下一瞬间，利刃朝着虚空猛地刺去，哗啦一声顿时如同纸面破碎，一片看不透的虚无出现在另一边，博大而深远的黑暗感充斥其中，显得无比悠久。

    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一只缠绕漆黑色火焰的玲珑玉足忽然自其中一步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