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我就是

    【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赵良经过许老的提醒，得知了一些千老板的下落后，决定翌日前往棋盘山。但木青冥夫妇已先他一步，前往了棋盘山找寻千老板的踪迹。只是在山中茂林里找了一圈之后，依旧没有找寻到千老板。墨寒有些疲乏时，木青冥索性去抓来只野鸡要给妻子做烧鸡。但杀鸡后的鸡血，却引来了一个落魄道人。引出来木青冥细探之下，发现眼前那个落魄道人体内阴阳之气十足，想必是这山中隐居的世外高人，便邀约对方一起共吃烤鸡，借机对道人询问千老板的下落。不曾想，眼前这个吃相粗鲁的道人，便是千老板。】

    树荫浓密，在棋盘山上的林中，投下了一片昏暗。

    日头偏西，夕照萦空，林子里的气温也是骤降了几分。那昏暗一片的树荫之中，多了几分淡淡的阴寒。

    但与跑马山相比，这棋盘山中的阴寒并不浓郁，更多的是有随着山风而来的微凉，在昏暗的树荫和斑驳的剪影里，慢慢的弥散。

    布满了斑驳剪影的树荫中，木青冥和墨寒心中一凛之际，都紧盯着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道人，浑身上下真炁暗中运转起来，可以随时动手。

    只见得那个身子多被昏暗笼罩的道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杀气。人长得倒是魁梧高大，就是很是脏乱。被黑漆漆的汗垢遍布的身上，罩着的那间成就道袍却已破烂不堪，衣摆和双袖都几乎成了布条。一头散发披肩的他，头上长发几乎都黏在了一起，又脏又乱。

    却在满是污垢泥土的四方大脸上，长着一双眼神犀利，目光似利箭一般尖锐的浓眉大眼。

    只是此时这双大眼睛，正盯着的是木青冥手里的野鸡。

    那道人一咽口水之时，满是汗垢而发黑的脖颈上，喉结就是一动。

    斑驳树影之中，百鸟还在伴着清爽的山风啼鸣不休，依旧清脆悦耳。夕阳和晚霞同显天际，空中彩云上染着的橘红更深更浓。木青冥不语之时看向那道人，却也集中精神感知着对方体内的气息。

    不过须臾之间，木青冥忽地发现此道人体内只有阴阳二气，但阴阳二气极其均衡，不多不少正好平衡的同时，又互不冲突。

    当下木青冥双眼微微一眯，心中又升腾起了点点惊讶，晕绕在心头。此人若是懂得如何如融合阴阳二气，使其相辅相成成为相生之相，那他体内之气就能形成锁龙人们，诸般奇术所需的真炁。

    和锁龙人一样古老的道家，确实也有阴阳调和的独门功法和修行，与锁龙人的岣嵝神通甚至一脉相承，同气连枝。但据木青冥所知，两千多年来，断断续续的流年战乱之中，道家高人死伤颇多。在加上有的时期道人还入朝参政，帮过去的皇帝炼丹，难免会惹祸上身。且道家又不像是锁龙人一样，对自己的奇术有着完善的传承体系，从而遗失了许多的道家秘籍。时至今日，华夏大地之上，那些多如过江之鲫，修行数十年甚至近百年的老道们，也并不能像如今站在木青冥眼前的这个道人一样，做到让阴阳之气均衡得如此完美，又泾渭分明。

    而且此人居然还能轻而易举的吸收身边草木的气息，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与这漫山草木泥土都融为了一体。所以当他开口说话之前，木青冥和墨寒又在分神之时，尽然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和靠近。

    很快，木青冥又是一惊。他和道人近在咫尺，相继不到一丈距离，就算木青冥的感知能力不如妙天，细细探查一番后，也不难发现这个道人体内的阴阳之气，竟然皆为土之灵。

    世间生灵各有灵气，树有木灵而石有土灵；长期修炼，灵气依附的草木皆能化为人形，锁龙人将其笼统的称之为——精怪。眼前这个道人体内之气，无论阴阳皆为土灵，所以那个道人才能把四周草木气息，吸附到自己的身上作为掩护。

    木青冥当即料定，此人不但是山中隐居的高人，也是一块石灵。他不由得想起才到山中时，与墨寒在山顶看到的那块，置身于草木之中的棋盘石。

    当时他们就发现那棋盘石中，蕴含着浓郁的灵气。而棋盘山中灵气充裕，多半也是得了那棋盘石中的灵气不断外泄，也镇住了山中灵气，使其不会外溢的缘故。

    层层叠叠，挺拔俊俏的山中茂林里，栖息在枝头和翠叶间的百鸟似乎疲了乏了，都相继停下了啼鸣。木青冥和墨寒见对方身上没有杀气后，都放松了几分警惕。他们两对视一眼后，木青冥再次举目看向了身边不远处，又咽了咽口水的道人。

    木青冥顺着他那定住了的目光一瞧，看到了他精光四射的双眼，至始至终都紧盯着木青冥手里的那只，脱了许多羽毛而变得不再漂亮的野鸡。

    在看那道人，依旧在咽口水后，便知道是什么把此人引来的了。

    正好找不到千老板的下落，来了个山中修炼成人的石灵，一定也对此山中和山下附近的诸多事情了如指掌，木青冥正好可以问问这个石灵千老板的事。

    于是木青冥收起了最后的警惕，对那道人笑问道：“想吃吗？”。

    那道人见他开口一问，当即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只是目光依旧没从山鸡身上移开。

    木青冥面色和悦，又是淡然一笑。只是笑容之中有一丝不易察觉诡黠一闪而逝，显得他在那瞬间很是狡猾。

    “可以分你半只鸡，不过你得给我刨个坑，捡柴火和生火。”笑容依旧的木青冥，对道人缓缓说到。

    语毕，木青冥翘起的嘴角还未放下，道人已转身就走。不一会的功夫就迫不及待的拿来了不少干燥柴木，开始在林间没有生长草木的一小块空地上，用一块随手捡起的石头刨坑。

    天色渐暗，天地间正被昏暗一点点的吞噬，棋盘山上更是宁静，剩下的只有幽静。

    “噼啪”脆声从道人刨出的深坑里，跳动的火焰舔舐着柴木上发出。点点火星飞舞而起，阵阵轻烟也升腾起来。木青冥和墨寒并肩坐在火堆旁边，而不住吞着口水的道人，坐对面。道人双眼一直透过火苗和青烟，紧盯着木青冥用一根粗大的树枝，穿着的那只拔毛开膛，用仅剩的半壶水草草洗了的野鸡。

    木青冥一直把鸡放在火上，慢慢转动着穿过野鸡树枝。随着他慢慢的转动，野鸡被火焰的炙烤着的每一寸结实鸡肉，也渐渐变得金黄。

    鸡肉中不多的脂肪化为油脂，在野鸡那被烤得金黄的皮肉上，缓缓的凝聚成圆润的油珠后顿了顿，滴了下去。在落入火中时，遍布柴木上火焰顿时高涨了起来。

    昏红的夕阳橘红笼罩下的山林中，有一股喷香的美味肉香，正在随着林间纵横的晚风四溢飘散。

    就连经常做饭的墨寒，只是嗅到了一点点香气，便也是忍不住口中生津的同时，食指大动。

    比起对美食的渴望，墨寒更是惊奇。与木青冥成婚快一年了，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原来也是个会做饭的主儿。以前还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不过是连砧板和擀面杖都分不清的少爷。

    又过了片刻，看了看火候的木青冥，把手伸到了袖间一摸，掏出一支青花瓷瓶来。木青冥把手中瓷瓶的瓶塞用牙咬住后，拔开了瓶塞后，小心翼翼的地把瓶子里盛着的五香辣椒还有盐的混合物，慢慢的洒在野鸡的金黄肉上。继而慢慢转动树枝烤着，那空气的香味是越发的浓了。

    看着木青冥仔细认真的样子，不知底细的还认为他是庖厨后裔家的少爷呢。

    木青冥把调料撒均匀，又烤了一会鸡，然后把烧鸡抽离火上，让它慢慢的把表皮上的油淋了淋后，才把烤鸡从树枝上取下。

    紧接着木青冥毫不犹豫的双手抓住烤鸡的双脚，用力一掰，整只烧鸡一分为二。他毫不迟疑的把其中之一递给了道人，剩下的都给了妻子。

    道人接过半只烧鸡，立马就狼吞虎咽了起来，连鸡肉中骨头都不吐，嘴里一直嚼的咯嘣作响，就好像是在嚼蚕豆一样。

    看他那个又快又急的吃相，简直就像是饿极了的逃荒难民，还是许久没有吃过荤的那种。

    三下五除二，半只烧鸡就被那道人吃了一半，都是连皮带肉加骨头一起嚼碎了咽下的。反正他也是失灵，不吐骨头也伤不着胃，木青冥也就没有管他。

    只是林中气温骤降，木青冥也怕墨寒愣着，习惯性的套下了长衫给妻子披上。

    “真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鸡了。”含糊不清的说罢，道人把嘴里的鸡肉咽下，舔了舔手上的油渍。

    “好吃就好。”见他满足了口腹之欲，木青冥微笑道：“既然吃了我的烧鸡，那再帮我个忙。我给你打听个事情，附近有没有一个名叫千老板的人？在哪里能找到他？”。

    “有啊。”道人不假思索的点头一答，又张开满嘴黄牙，撕咬着捧在手中的烤鸡。

    火坑里的火苗随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只剩下暗红的暗火，在焦黑的木炭间轻轻跳跃着。

    火星点点和轻轻青烟，时而从裂开的焦黑木炭间的火红裂纹深处，缓缓升起。

    “我就是千老板。”把嘴里嚼碎的肉咽下后，道人抬头举目，瞄了一眼昏暗中气定神闲的木青冥，然后脱口而出。

    道人目光收回，再次落在手中的烧鸡上时，木青冥和墨寒眼中惊讶顿起。四道目光齐齐穿透林中的黑暗，借着暗红的火光，看向了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道人，同时微微张唇却是语塞。

    日落后铺天盖地的昏暗，盖不住他们脸上不减反增的惊讶神色。

    也盖不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打量对方道人时，眼底渐渐浮现的狐疑。

    道人是否说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