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了缘
披了一身人皮的沙悟净，变成了一个极其逆天的存在，一举一动之间都散发着一股近乎无敌的气势，搅动得整个流沙河都波涛汹涌。 流沙河并不是一条普通的凡间河流，这条河流的河水乃是流沙，在流沙河上，别说是船，就连飞鸟都无法从流沙河的上空飞过。 事实上这条河看似在凡间流淌，但却是流淌在阴阳交界。 流沙河的这一段在阳间，但另一端却最终通过凡间和阴间的屏障，流入了阴罗地府之中。 在传说当中，流沙河最终与贯穿整个幽冥界的冥河汇在一起，成了冥河中泥沙的唯一来源。 沙悟净身为卷帘大将，即使下界为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在一条普通的凡间河流中成了妖精。 这样的流沙河，这样不凡的背景，才配得上沙悟净的身份。 …… 前因。 天界又在开会了。 王母娘娘又开起了蟠桃会，她每隔一段时间，都是要开蟠桃会的，因为那蟠桃乃是自混沌中诞生的几株灵根之一，所结的果子十分不凡，寻常神仙吃了，可是能够长生不老的。 要知道并非所有的神仙都能够长生，那些山神土地，四方游神，大多也只能够活上个五百年。 五百年后，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造化，最终都会一身仙骨腐朽，像凡人一样彻底的化成一抔黄土。 如果每个神仙都能够吃到蟠桃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了。 当然，那些地位比较低的山神土地，四方游神，也都没有资格到瑶池仙境，吃上一颗蟠桃就是了。 能够有资格坐在瑶池仙境的椅子上的，无不都是跺一跺脚都能够让三界动荡一番的大人物，至少也都是一方封疆大吏，自然也都早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道果长生，不需要再借助吃蟠桃来续命了。 这个世界……不，是这个仙界就是如此的现世，需要吃蟠桃的神仙没资格吃，吃不到，不需要吃蟠桃的却能够很容易的吃到，仅仅也就是品个味道。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 沙悟净在下界流沙河当一个丑陋的水妖之前，就是天宫里的一个卷帘大将。 每一次瑶池圣地开蟠桃会，他都会去。 不过不是入席……他和那些能够入席的大神们相比，咖位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最主要的事情，当然还是自己的本质工作——卷帘子。 卷帘大将当然就要卷帘子，如果不卷帘子，那不是尸位素餐是什么？ 不过不是普通的卷帘，在天宫，在瑶池仙境，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卷帘子的，后边带了“大将”两个字，那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小觑。 事实上卷帘大将每次在瑶池仙境开蟠桃会时，都是全面负责瑶池仙境的安保工作的。 换句话说，沙悟净其实是瑶池的保安队长。 嗯，这个形容很贴切，十分符合沙悟净的身份，他就是瑶池的保安队长，手下一群保安的那种。 能够在蟠宴如此重要的盛会里当一个保安队长，谁人又敢小瞧沙悟净？ 一般情况下，沙悟净这个保安队长的工作虽然重要，但也是一个闲差。 原因很简单，能够参加蟠桃盛会的，哪一个不是大神，只要不是吃了龙心凤凰胆，或者被猪油蒙了心的，没人敢上蟠桃盛会上闹事。 沙悟净前前后后参见了整整十届蟠桃宴，做了十届的卷帘大将，当然也当了事实上的十次保安队长。 他的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帘子卷的一丝不苟，安保工作布置的井井有条，确保了蟠桃宴的顺利开展。 但问题就出在……这最后一次的蟠桃宴上。 那是五百年前。 五百年，不算长，很短了。 对于沙悟净这种已经得了长生的神仙来说，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而已。 他平时坐在府邸里发呆，看看那遥远的星河，可能就要五百年的时间。 但沙悟净永远忘不了五百年前的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对他来说，乃是整个人生的转折点。 他的天庭公务员生涯，也因为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被迫终结，而后更是被投放到下界的流沙河中，成了一个见不得天日的水妖。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沙悟净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浑身颤抖，脑海中满是那一日景象发生时的恐惧。 数不尽的妖怪，竟然打过了南天门，出现在了天界之中。 那景象该如何形容？无尽岁月以来，都被天界死死压制的妖界妖怪，竟然和天庭的天兵天将杀得难解难分，让人心生恐惧。 妖界的力量，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强大了？ 天庭对三界的控制，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稳固，似乎看那股气势，妖界真的就要把天庭给颠覆了。 然后沙悟净就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给他带来整整五百年的心理阴影，让他做梦都会恐惧的男人。 说起来，那个男人不过是一只猴子而已。 但那只名叫孙悟空的猴子，竟然引来了如来佛祖。 是孙悟空大闹了天庭，是孙悟空让整个天界陷入了动荡之中，也是孙悟空偷吃了几乎所有的蟠桃，让这一次的蟠桃盛会徒有虚名，每一个大仙的桌子上都只有几颗小的可怜的毛桃子。 孙悟空的身影，横亘在瑶池上空，放肆的大笑着。 他张狂，他凶戾，他目空一切，他视整个天界为一帮土鸡瓦狗，似乎只需要一棒子，就能够将整个天界的所有仙神都砸成肉泥，让金碧辉煌的天界化成一片废墟。 他的战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整个天界都拿他没有办法，到最后竟然连如来佛祖都被请了过来。 和那只猴子一起杀上天界的，还有其他几只妖王，每一个也都是强大到极致的恐怖角色，他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妖兵，虽然玉皇大帝已经派了天兵天将去迎敌，甚至就连真武荡魔大帝也带着自己的军队来支援，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妖兵，冲破了重重阻碍，闯入了瑶池仙境之中。 瑶池仙境中的大神虽多，这时候竟然都自恃身份，做起了甩手掌柜，没有哪个愿意主动出手的。 就比如说赤脚大仙，他明明是神力无边的大神，跺一跺脚天宫就要动荡一番，这些杀过来的妖兵数量虽然不少，但最顶级战力的妖王一时间还没有杀过来，赤脚大仙是能够对付的。 但赤脚大仙却挪着自己的一双赤脚，飞快的往瑶池仙境深处退了进去。 不光是赤脚大仙，其他的一些个大神，也都一个个怂的不行，不住的往后退，直到退到他们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才一个个隔岸观火，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诸仙大神们能退，身为瑶池叛逃大会安保队长的沙悟净，又怎么能退？ 沙悟净没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挥着自己的月牙铲，就冲入了妖兵的大军之中。 妖兵们自然是不足为虑的，因为沙悟净好歹也是一方大将，这些普通的妖兵还不是他的对手。 他害怕的是那些妖王，就像天上的那只猴子，或者其他的几尊妖王，只要来上一尊，他都没有办法应付。 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杀到瑶池仙境来的妖王，沙悟净的心中就像是在打鼓，他也想要逃，但是他没资格逃。 于是他只能够拼尽全力的去迎击那些妖兵。 幸运的是，沙悟净虽然看着那些妖王其实就在瑶池仙境不远处，看着那只猴子挥舞着手里那根恐怖的棒子从南天门一直打到蓬莱东路，但这些妖王终究还是没能够冲破玉皇大帝和北方真武大帝的联合封锁，没有顾及到瑶池圣地这边。 沙悟净挥舞着自己手里的月牙铲，打了个爽！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七大妖王反叛天庭的战乱终于被评定，或被捉或逃遁，瑶池圣地的这些妖兵自然也是尽数伏诛。 沙悟净的月牙铲上淌着妖兵的血，就连他身上也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他站在瑶池圣地，蟠桃宴主会场的中央，茫然四顾，已经再没有了敌人。 这一刻他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大苍凉，一种大气魄，甚至产生了一种敢于小视天下众生的无敌气势。 沙悟净可以确定，这一刻他是真的走到了巅峰，体验到了巅峰的那宛若登天一般的感觉，他的心境已经升华到极致。 而且他的心中还有一番窃喜，这一次妖族叛乱，他并没有临阵脱逃，反而是浴血奋战，誓死保卫瑶池圣地，应该是大功一件。 事后论功行赏，他沙悟净应该能得到了不得的好处，这卷帘子的工作，应该是不用再做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响彻在整个瑶池。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响亮，饱满怒气。 “是谁？” “是谁打碎了我心爱的琉璃盏？” …… 卷帘大将沙悟净，瑶池蟠桃宴会的安保队长，因为在和妖兵浴血搏杀的时候，没能够很好的保护王母娘娘心爱的琉璃盏，而被贬到了下界。 到了流沙河中，成了河里的一个小小的水妖。 沙悟净成妖之后，彻底放飞自我，本本分分的做起了一个称职的妖怪。 他每天都要吃人，心情好的时候吃上一两个，心情不好就暴饮暴食，吃上十几个也是有的。 这些有的是偶然路过流沙河的倒霉鬼，有的是他特意驾起妖云，跑到临近的城池里掳来的人。 无论什么人，都是他的口粮而已。 在做河妖的这些年里，最让他惊奇的就是那九个和尚。 这九个和尚实在是太奇特了，也难怪沙悟净会对被他吃的这九个和尚另眼相看。 因为这些个和尚的独特，所以沙悟净特意将他们的骷髅头穿起来，做成骷髅项链，日日挂在自己的胸前。 更是将他们的人皮，缝制裁剪，做了一张独特的人皮。 在进入这张人皮之中后，沙悟净感觉自己彻底走上了巅峰，整个人的实力爆炸了十倍，似乎一举一动间都拥有着无边强大的威能。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再让他回到五百年前，如果五百年前也有这样一张人皮可以给他穿的话，他甚至敢和那些个打上天宫的妖王战上一番。 此时此刻，苏墨站在沙悟净的身前，因为从苏墨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所以沙悟净将人皮穿上，想要和苏墨好好的斗上一番。 “你的罪孽……实在是太重了啊。” 苏墨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悟净，并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倒。 事实上整个西游大世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苏墨产生压力了。 沙悟净别说只是批了一张人皮，就算是引得三清附体，只要不是三清的本体亲至，也不会是苏墨的对手。 “你可知道你杀的这九个和尚，都是谁？” 苏墨的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我管他们是谁，左右不过都已经成了俺的腹中餐！只留下这一串骷髅头，还有这一张人皮，难道还敢吓唬俺不成？” 化成白面小生之后的沙悟净，丝毫没有惧色。 他一声怒吼，挥着月牙铲，就朝苏墨砸了上来，似乎要将苏墨给砸成流沙河底的一滩烂泥。 苏墨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结下的因果，现在该你自己来了结。我这就带你出去，去见见合该跟你了结因果的那人。” 轻轻的一弹指，一道仅如指头粗细的线从苏墨的之间冒出，缠在了沙悟净的身上。 沙悟净一身神力，却惊恐的发现，无论他如何的挣扎，都奈何不了身上的细线分毫，不能够挣脱出去，只能够任凭苏墨拖着，不住的往流沙河水面上浮去。 眨眼之间，阳光入眼，两人来到了流沙河上。 流沙河上飞鸟不渡，寻常仙神都无法在河面上空浮空，但苏墨却根本不受限制，将沙悟净捆缚在了身前不远。 然后只见苏墨轻轻一收，捆缚着沙悟净的线就断掉了，消失不见。 “是你，妖王孙悟空！” 沙悟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直盘踞在他心头，宛若他心中噩梦一般存在的孙悟空！ “我……我要杀了你，剥皮抽筋，砍下你的脑袋，做我第十颗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