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四十七章：一念至深慈母心（八十九）
萧御原本准备在找到帝萱之后，就将帝萱带到领域和萧君重逢，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了，就算他执意如此，帝萱也不会答应。 九阳道，“身在其位，有些事就不得不为，若三界清平，妖族昌盛，公主或许还可以隐迹三界，但以眼前的形势而言，恐怕在未来很长时间，公主都不能得偿所愿了。” 帝萱轻轻颔首，“诚如仙尊所言，血脉所在，责无旁贷，只是魔族势大，以我一人之力，胜算无疑微乎其微。而且——”帝萱目光轻轻一转，无边的慈爱顿时将萧御笼罩其中，“形势所迫，将御儿也拖入其中，前路艰险莫测，实在……实在非我所愿……” 萧御听到帝萱语中的疼惜和自责，急忙说道，“娘，我体内也流淌着龙神的血脉，同样背负着振兴妖族的责任，既然我生命的始源是这重血脉，就理应有龙神血脉的觉悟，从我拥有这身血脉开始，就永远不能推卸。” 萧御的语气十分决然，这也是他心中真正所想，何况就算不论血脉，以帝萱和他的母子之情，帝萱所背负的责任，也是他身上的责任，就算是三界崩裂，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然而说出这番话之后，萧御心中却微微一凛，如何才是振兴妖族？ 帝萱想要做的，是以妖族之力对抗魔族，战胜魔族而使妖族重获荣光，但是他眼中所看到的，却从来不是这些…… 分明看到萧御的成长，帝萱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情愫萦绕于心，“娘知道御儿长大了，只是……” 想到萧御一直以来所受的苦难，还有将来可能面对的险境，帝萱一语未尽，眼泪已经倏然而落。 九阳暗暗摇首，帝萱虽有天纵之资，但涉及到母子之情，却只有身为母亲的慈爱，也失去所应该有的理智。 三界动荡，无论帝萱如何选择，萧御都不可避免地要被卷入其中，与其被时代的洪流所淹没，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和时代博弈，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以帝萱的智慧，未必不清楚这一点，但是又有几个母亲愿意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无边的险境。 萧御的眼睛也瞬间湿润，在他的成长中，从来没有看到帝萱流过眼泪，无论是什么时候，也无论面对什么，帝萱始终都保持着她所拥有的高贵和从容，这是曾经名扬三界的天之娇女所沉淀的自信，即使身受月神诅咒，在萧族之中受尽折辱，仍然不会湮灭。 唯一落泪的几次，都是和他重逢的时候，这样至深的慈母之情，是他一生也报答不尽的。萧御眷恋这样的温暖，眷恋和帝萱在一起的时光，眷恋这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可是，这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完全没有半分虚假。 在萧御的潜意识中，始终保持着某种警戒，那就是这一切极有可能就是梦境之力所构造，目的就是让他永远沉沦于梦境之中，正是因为有这种警戒，所以无论萧御心神如何激荡，始终保持着相对的冷静。 然而，眼前所经历的一切，都真实到无以复加，每当他试图将天平倒向另外一边的时候，现实就会真实地呈现在眼前，让他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娘……” 萧御长吸一口气，“每个人都会长大，也要背负他所应当背负的责任，没有谁能够例外。记得小时候，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娘都会鼓励我，要是想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要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正是因为这样的鼓励，所以我才能一步一步成长，无数次面对绝境，我都会想起儿时娘给予我的鼓励，最终才成功战胜了那些困难，一路走到今天。” 帝萱眼中的泪愈加不止，在这一瞬间，她真正感受到了萧御的成长，只是不经意间，她却错过了萧御成长的岁月，心里欣慰的同时，也伴随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萧御看着帝萱，眼中尽是眷恋，“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更多的成长，这些都是娘对我的鼓励所致，未来，还会达到更高的境界，无论面对什么困难，我都一定会成功走到最后。” 说到这里，萧御忽然想到他在天狼星外的惨败，妖族覆灭，风凌月陨落，而他也被魔尊撷取始源神珠。 此后他被九阳送入十光佛界，修成菩提之心，才重获新生，之后经由灵域前往魔界，再从银月圣境到达九重仙域，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有很多人重新看到了他，但是身在龙神之境中的帝萱，应该并不知道这些才对…… 当日他一身陨落，帝萱必然得到消息，因此才会率领妖族前往龙神之境，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刚才重逢的时候，帝萱的情感之中，理应有意外和震惊，但是他刚才并没有感觉到。 萧御仔细回想刚才的画面，帝萱对他的思念和爱，无论如何都是真实的，萧御绝对不相信梦境可以塑造这一切，但是帝萱眼中也的确没有任何对于他重获新生的惊喜，仿佛这一切早已经被她所知。 如果是这样，那么问题似乎变得更复杂了，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既有真实，也有虚假，但是两者怎么可能并存？ 以常理而言，无论是什么世界，都存在着真实和虚假，但是梦境和现实为什么也可以同时存在，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萧御心中千念飞转，却尽数暗藏于心，神色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已经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帝萱心神激荡之间，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只是贪恋地抚摸着萧御，只有这样蕴藏着至深之爱的爱抚，才能表达她所有的感情。 许久，帝萱才终于说道，“御儿，你这一生都在与天抗命，但是你一直做的很好，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你去做，你也可以做的更好，如果这世间能有一个人振兴妖族，那一定就是你。” 萧御心中骤然生出无边暖意，这是来自于母亲对儿子至深的信任和鼓励，但是随之而生的还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帝萱似乎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某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