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樱
呼呼呼…… 凛冽的风刀呼啸在昏沉的天地之间，鹅毛大雪飘洒，纷纷扬扬，到处都是一片白茫之色。 大雪封山，人迹罕至。这场寒冷的冬，还是如期而至了。 这片大地上，其他的生灵或许都躲藏在自己的巢穴中蜷缩着瑟瑟发抖，或者拾柴薪抱着火堆取暖。而在这处山谷中，地气上升，带着若有若无的温热之气，驱散了盘旋在山谷上方的寒潮。 鹅毛大雪飘洒而下，无声无息之间就被融为细雨，无声润物。 一根褐色的发带随意将一头银色的长发束在身后，发丝及腰，额前凌乱的散落着一绺银丝，和金黄琥珀色的眼瞳相映交辉，身上的麻衣已经卷起了袖口，裤脚沾着些淤泥，石虎低头侍弄着篱笆中的花草，不知不觉间，额头隐隐浮现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呼吸也略微粗重了一些。 在花圃一角，石虎已经开垦出了一小片田亩，又用剖开的葫芦瓢取了泉水浇灌，小心翼翼的照看着种下的稻种。 谷中或许是热泉在地下涌动，这里的植株逃脱了春夏秋冬、万物枯荣的法则，常年花开叶绿，哪怕是寒冬，石虎踩在地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播下稻种之后，这些娇贵的种子想必也会破土而出，在这里生机盎然的生长吧。 不经意间，石虎瞥见了不远处摇曳着身姿，有些无精打采的食人花，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漂浮在四周，让石虎眼前微微一诧。 “这株火龙草的颜色，似乎比几天前要深许多。”石虎挑了挑眉，对于这些花草，有些石虎不认识，有的则从杨戟那里知道了一些名字和基本的药性，这火龙草就是很常见的一种药草，这些天石虎将花圃中的所有药草全都整理侍弄了一遍，除了虫害，清理了杂草，让整个花圃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几株火龙草的年份只有七八年，叶色也不过赤红，可如今居然成了深酒红色，微微泛着紫色。 听杨戟提及，二三十年的火龙草才会浑身红中泛紫，药性到了极致，快要入品了，很是珍贵。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短短几天，这些药草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 看了一圈，石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食人花小樱的身上，这家伙这些天就将根扎在了这几株火龙草附近，不会是小樱的缘故吧？ 想了想，石虎走了过去，轻轻屈指敲了敲小樱合拢的花苞，咚咚两声，这家伙无精打采的打开了合拢的花瓣，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挪个地，这里我要整理。” 小樱摇头晃脑，看了看石虎，伸了伸自己的两片叶子，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蹭的一下，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七八条根茎小短腿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又走到了另一边，选了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挤占了一块空地，又往地下扎了根，重新摇头晃脑，摇曳着纤细的花茎，一副无精打采的犯困模样。 …… 又过去了两天。 石虎修炼吐纳完成之后，照例每天来到花圃照看这些药草，除虫害，浇灌水，疏松土质…… 食人花小樱还是一副犯困的样子，无精打采的在药圃中点头打瞌睡。 石虎每天偶尔过来，除了料理园圃之外，就是看着小樱摇头晃脑，然后，大口中的哈喇子挂在嘴边，一缕一缕的，慢慢的，落到了旁边，一株金线兰的叶片上。 …… 观察了整整十日，中间又让食人花挪了两次地方，最后石虎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小樱的哈喇子，或者说是口腔中的神秘粘液，对植物有着很强的催熟功效。 小樱离开了那几株火龙草之后，附近的花草再无任何变化。 与此同时，石虎很惊讶的发现，被小樱的哈喇子滴落的花草，全都加快了生长，药龄增长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年两年的增加。 那几株金线兰，原本叶片上只有一条很细很细的浅黄色脉线，这还是生长了数十年之久，可小樱的哈喇子滴落在这几株金线兰叶片上，过了好几天之后，叶脉金线已经如金丝一般光泽眩目了。 还有其他几种药草，也有了显著的变化。 这个发现让石虎心中大为喜悦，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本领。 说起来，小樱这家伙的来历，石虎还真不清楚，当时在沼泽深处遇到，就被石虎一路欺负。 虽然表现出的灵性远远不是一般的花花草草能比的，但是石虎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变异花草，连他自己都能夺舍，一株食人花有了懵懂的智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无视了。 现在想想，小樱这家伙的来历，似乎也不简单啊。 又过了数日，石虎冒着大雪出去了很久。 回来时斗笠上满是大雪，披着麻衣，一路风霜，手里拎着几只兔子。 混着些兔子喜欢吃的植物，石虎喂这几只兔子被小樱催熟的药草，一连饲养了月余，细心观察，发现吃了这些食物之后，这些兔子没出什么问题，反而比以前更加精神，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整日里活蹦乱跳，筋骨都健壮了许多。 也就是说，小樱催熟的药草应该没什么毒性或者其他副作用。 石虎初步得到了确认，将养肥的几只兔子都扔给了小樱，进了这家伙的大口，几下就将这几只可怜的肥兔子腐蚀成血水了。 不是石虎心狠，兔子繁殖的实力太可怕，要是不小心跑丢了一两只，在这附近打窝生活，这一山谷的花花草草还有活路吗？ 还有一点，就是小动物会本能的记得这里，万一跑出去了，被人追捕，逃到了这里，石虎的位置很有可能暴露。 到时候石虎怎么办？为了保住山谷的位置不被暴露，对闯进来的人是杀还是不杀？ 这样一处有火脉、四季如春、能安然渡过冬天的暖谷，一旦被发现，绝对会引来觊觎的，石虎可不想陷入无休止的麻烦之中。 “或许，下次和杨戟的交易，能够稍稍增加些规模？” 石虎和杨戟的交易，一直以来都是石虎用新鲜的药草从杨戟那里交换各种生活必需，石虎一直有意保持着交易的规模，每次都是一株两株的，营造出是从山中采到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石虎需要的东西价值变的越来越高，诸如药物纲目、凶兽鉴别、隐秘的药石配方、附近的地图这些，就算是杨戟，也很难得到。 石虎对自己消磨结界的进度渐渐有些不满了，一直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那个女妖精，从那滴血破碎的残片中就可以知道，绝对不同一般，青霜君，敢自称妖君，在南部妖魔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自己被这女妖精盯上了，现在结界都没有铲除，要是这女妖精沿着心血感应之类的法术找过来，石虎可绝无抵抗之力，也不知道藤苗能不能护石虎周全？ 石虎可不想一直这么提心吊胆，头顶上一直悬着把剑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但是急躁也于事无补，石虎只能强自按捺，在这里不断苦修，争取早日将体内的结界铲除，解决了这个隐患。 而食人花能够催熟药草，对石虎来说，不亚于是个好消息。 之前听杨戟说过，服用一些上了年份的药草，可以强身健体，偶尔还能够修出一种神秘的气息，擒拿凶虎恶熊轻而易举，还能延寿。 石虎汲取了那滴妖血中的一些碎片，自然知道，那是灵气入体。 光是这样吸收天地灵气，进度确实有些缓慢了。嗑药虽然有些后患，但是无疑能够加快石虎的进展。 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知识，石虎挑了些药性温和的药材，熬成了药汤服用，虽然味道苦涩，但是这些日子的修炼进度的确大大增加，体内的结界也被磨去了许多。 这样下去，不出半年，石虎就能将这层结界打破。 只是这么一来，药材耗费就很严重了。 “小樱。” 石虎又敲了敲食人花合拢起来的花苞，自从到了这里，似乎是环境温暖适宜，小樱一直都无精打采的，总是打瞌睡。 张开了厚实的花唇，小樱低头看着石虎，又打了个哈欠，满口的利齿清晰可见。 忍着嫌弃，石虎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一副淡然，古井无波，“你这几天，怎么不流哈喇子了？” 小樱扭了扭花盘，两片叶子搓了搓，嘤嘤叫了起来。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石虎勉强听懂了，小樱说它最近要冬眠了。 你们食人花也冬眠？石虎想了想，植物好像都是一岁一枯荣，这食人花怎么个冬眠法？ 过了几天，小樱又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一溜烟跑到了谷口，顶着风雪，慢慢的，将整个身子都埋到了地底。 石虎看着小樱被风雪淹没，没有干涉，只是看着小樱缓缓蛰伏在地底，默默记下了位置，并做了标记。 希望来年开春，挖出来的时候，这朵食人花还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