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最后的疯狂
不知是被青年的不予理会所刺激还是极度不愿对方浮出河面，猛然间，身边，那颗早先还面无表情的女螝脑袋瞬间表情骤变，整张脸被狰狞恶毒所充斥，嘴里发出的话语亦愈发凄厉，愈发响亮，朝近在咫尺的何飞凄厉咆哮。 接下来，人头数量增加，凭空增加无数倍！ 是的，人头嘶吼刚一结束，周遭，寂静幽暗的河水中再次冒出人头，眨眼间凭空冒出大量密密麻麻女人脑袋，人头数量出奇之多，多到难以计数，初步估计最少也有数千颗之多！！！ 除数量奇多遍布周遭外，头颅模样仍然相同，统统是赵环珍样貌，且每一张脸皆面朝何飞，集体用赤红眼珠死死盯着何飞，盯着这名正怀抱尸体拼命上潜的普通人类。 由于置身水中，何飞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被吓尿裤裆，可他却知道自己快要被吓死了，他的肾上腺正急剧飙升濒临上限，他即将被这突兀出现的骇人场景给吓得胆汁破裂一命呜呼，同时这一幕还间接导致他神志消散，力量锐减，身躯逐渐失去感知。 直到…… 直到发现窒息感仍然存在，确认心脏仍在跳动，何飞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暂时还活着，依旧不算死亡。 可，那又怎样？ 以如今这种态势，死了和没死区别不大，因为…… 身边全是女螝脑袋！！！ 数以千计的赵环珍脑袋就这样环绕在自己身边，无数张狰狞螝脸正面朝自己，无数双赤红眼睛正死盯自己，连同一起的还有咆哮，由近千颗人头脑袋共同发出的恶毒诅咒，永无止境疯狂怒吼： “留下来！” “留下来陪我！” “我好寂寞，你要留下来，你要留下来！”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陪我！” 无数咆哮怒吼回荡耳旁，各种凄厉哀嚎响彻大脑，声音笼罩下，何飞思维混乱，游动速度愈发降低，在加之那愈演愈烈缺氧窒息感，恍惚间，何飞被疲惫包裹，被完完全全包裹笼罩，他，很累，感觉自己非常累。 累了怎么办？ 答案自然是休息。 （是啊，既然这么累，那我干嘛还要拼死拼活挣扎求生，或许选择留在河里是个不错选择，毕竟只要彻底放弃我就能休息了，获得充足休息，我累了，真的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啊……） 于是，就这样，随着身边一颗颗女螝头颅飘舞环绕，随着现场无数道哀嚎嘶吼冲击耳膜，外加空气不足缺氧严重，何飞逐渐意识不清，大脑逐渐趋于模糊，早先还奋力上潜拼命滑动的身体亦在模糊中动作减慢，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再不动弹。 何飞停止了。 停止了上潜，停止了游动，在还差十几米就要浮出水面时定格水中失去动静。 然后…… 身体开始下沉，就这样在聚拢周遭的女螝头颅注视下和女尸一起向下沉去，朝那漆黑阴暗且永无阳光的河底深渊缓缓沉去。 …………… 在疲惫和缺氧的双重促使下，何飞上潜停止，其后开始下沉，下沉期间，不知是个人意识仍有保留还是体内灵魂得意复苏，朦胧间，恍惚间，脑海隐约闪过一道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身影。 那是名年约二十三四的漂亮御姐，她，容貌极美，身材完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就这样置身眼帘默默凝视自己。 她是谁？为何我明明没见过她，可我却在看到她后内心本能萌出一股熟悉感？不，不仅是熟悉，而是熟悉中蕴含些许悲伤的淡淡爱意，就好像双方曾共同经历过太多险死还生所培养出来的深厚感情，是一种哪怕阴阳相隔，甚至失去记忆都难以抹去的灵魂印记。 凝视期间，女人说话了，朝何飞问了个问题：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对我发过的誓言？如果记得，那么你就不应该选择死去，这和你的当初誓言背道而驰，而我亦相信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死在即将成功之时，你愿意吗？” 面前女人在说完这句话后消失了，只留下何飞一人在朦胧中自我询问，自我探知。 是的，朦胧状态中，同时也正当何飞放弃游动缓缓下趁之际，一个熟悉的陌生女人为他留下了一句话，韵味虽说不清道不明，但何飞却可以肯定对方表达了自己心声，那是他心灵深处的自己，是灵魂印记中释放而出的自我呐喊。 我，甘心吗？ 我都一路走到这里了，坚持到这种地步了，现在放弃，我又怎么可能甘心？ 就这么死，我不愿意，不愿意啊…… 既然不愿意，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 我当然要继续挣扎下去！！！ 水中。 忽然，何飞睁开了眼睛，在逐渐下沉的过程中奇迹般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身体亦从刚刚不在动弹重新有了动作。 这一刻，在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求生意志促使下，在心中那股强烈信念的不断支撑下，何飞醒了过来，虽然水中无法传播声音，不过，单从青年那紧咬牙关的狰狞表情和骤然恢复的动作中仍可以看出他在拼命！ 一把抓住缓缓下沉的女尸，旋即手脚并用继续上潜，再度朝的头顶水面疯狂游去！ 就在何飞依靠惊人意志再度上潜之际，对于遍布周遭环绕两旁的无数颗女螝头颅亦不在理会，无论这些人头如何哀嚎如何呼喊，这一次，何飞未受影响，就这样把无数头颅当成不存在般完完全全不予理会。 因为，恢复清醒之际，他还察觉到这些水中人头连同哀嚎声音统统不像真实，十有八九仍是幻觉，是女螝故意给他施加的幻视幻听，目的就是为了干扰自己神志，让自己永远留在水中。 正因是幻觉，是并不存在的虚假幻影，所以，这一次，何飞抛弃恐惧再无顾虑，拼尽全力做着自己的事，在肺部憋到快要爆炸的缺氧状态中强忍窒息疯狂上潜，拼尽全力朝还差几米就要抵达的水面游去。 或许也察觉到眼前这名人类识破了自身计俩，待发现幻觉手段已无法阻拦对方逃离后，不知为何，遍布周遭的数千颗脑袋不在哀嚎，不在呼喊，反而在确认何飞无视一切继续上潜的现实后集体沉默。 一时间，何飞就这样在无数双血红眼睛的注视下疯狂划水拼命上潜。 但，事情并未结束，何飞上潜之际，其中一颗头颅表情变了，变得狰狞，变得扭曲，死盯青年的目光亦在刹那间充斥憎恨满含恶毒。 接着…… 维持着骇人狰狞的恶毒目光，头颅发出串颤人心魄的刺耳狂笑：“呵呵，呵呵呵呵，你逃不掉的，你会留在这里，你注定将永远留在这里！” 言罢，或者说待女螝头颅发出这串近乎刺破耳膜的惊天狂笑后，下一刻，比之前更加骇人诡异可怕现象发生了： 咕噜，咕噜噜。 忽然间，原本环绕于何飞周遭的近千颗人头脑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气泡，河底深处冒出气泡，伴随着气泡频繁冒出，不多久，就见幽深昏暗的河底浮现出一条偌大身影，一名虽赤身果体但体积却高达十几米的巨型女人！！！ 那是赵环珍，巨大无比的赵环珍！！！ “啊哈哈哈哈哈！” 犹如来自深渊地狱，宛如刚刚从冥府挣脱，混合着突如其来尖利狂笑，河水在庞大身躯带动下骤然翻涌，然后，巨型赵环珍动了，一边狰狞狂笑一边疾驰上升，用比鱼还要快上数倍的惊人速度向上窜来，追击而来，朝还差半米就要浮出水面的何飞径直冲来！ 然后…… 一秒，仅仅只用一秒，女螝那巨大无比的惨白手掌便一把抓住了何飞，死死抓住青年右腿！ 与此同时，上方，原本奋力上潜的何飞先是感觉右腿骤然一紧，旋即整个身体就这样在某股巨力拽动下重新下沉，被迫朝水底缓缓沉去。 可是，还差半米，还差半米就要浮出水面了啊！！！ 见状，顿感不解又大惊失色的他急忙回头查看，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青年登时被吓了个三魂离体七魄升天，他的身体狂抖不止，他的汗毛根根倒竖，是的，由于画面过于恐怖，加之又远远超过其心理承受极限，惊惧间，何飞嘴巴下意识张开，下意识发出惊叫。 “咕噜噜，呜，呜呜呜……” 结果可想而知，由于事发突然本能张嘴，嘴吧刚一张口，声音倒没发出，大量河水却蜂拥而至激发气泡，涌入嘴巴同时还导致他肺部仅存的一丝氧气彻底耗光，导致此刻的他完全处于溺水状态，哪怕反应过来及时闭嘴，可氧气为零肺部呛水的极端现状仍让何飞生不如死！ 溺水期间，身体开始抽搐，本就因缺氧而涨红的脸更是顷刻间红到极致。 且雪上加霜的是…… 下方，巨型女螝那紧抓右腿的手正徐徐用力，用力拖拽着他，将他朝水下拖拽而去！ 此时此刻，何飞就这样在既无法反抗又无法挣脱的绝境中缓缓下沉，在还差半米就要抵达水面呼吸空气的关键时刻重陷地狱，重新朝河底深渊下坠而去，下坠期间，女螝狂笑不停：“下来陪我，下来陪我，啊哈哈哈哈哈！” 巨型女螝仍在狂笑，惨白的脸孔也仍然面朝何飞维持扭曲，手臂则进一步用力，导致何飞本就徐徐下坠的身体进一步速度加快。 这种处境…… 是绝境啊！是百分之百生机为零的必死绝境啊！！！ 何飞看清了一切，目睹了一切，更加清晰确认自己已彻底陷入必死绝境中。 女螝，不，厉螝，原来这就是厉螝，原来厉鬼竟如此疯狂如此可怕，无论目标是谁，只要厉螝打算杀人，那么此人便必死无疑。 赵环珍竟无论如何都要致自己于死地！！！ 缺氧感达到顶点，他，即将被淹死。 右腿被女螝抓住，虽距离水面仅剩半米，看似触手可及的距离如今在何飞眼里却已变得遥不可及，上岸竟成为一种奢望，一种幻想。 我，要死了，这一次，真的要死了。 何飞一动不动愣在当场，就这样任凭大脑在缺氧状态下重新变得模糊，身体更是在女螝拉拽下重新下沉，沉向那暗无天日河底深渊。 挣扎？ 怎么挣扎？非是他不挣扎，而是他挣脱不开，巨型女螝力量太大了，不光挣脱几率铁定为负数，这一次何飞还能百分百确定不在是幻觉，没有错，眼前是真实的，巨型女螝正切切实实抓着自己，抓着自己往水底拉拽，往十八层地狱拉拽而去！ 不！ 不要，我暂时还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就算最后真的要死，就算死亡结局注定无法避免，我他吗宁肯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愿被你这螝东西弄死！ 所以，我仍要挣扎，挣扎到最后一刻！！！ 咕噜噜。 沉默维持大约五秒，接下来，变故发生了。 何飞做了件事，一件完全超出所有人预料乃至连女螝都没有想到的事： 突然，那不管怎么看都必死，结局也注定会被拉入河底的何飞挣脱呆滞有了动作，待从嘴里吐出几颗气泡后，接着，他那张因缺氧而通红无比的脸孔转为狰狞，极其骇人的狰狞，他的双目充斥血丝，他的牙关近乎咬碎，除左臂仍紧紧夹着女尸外，右手则径直伸向后腰，旋即抽出了那把他一直不曾离身的锋利匕首。 在然后…… 血腥疯狂的一幕出现了。 狰狞间，何飞挥刀砍向自己右腿！ 砍向他那条被女螝抓着的右腿，朝膝盖以上没有被抓的部位狠狠斩去！！！ 水下虽无法传导声音，但，几秒后，一大片血雾却快速将何飞包围继而笼罩了身边水域。 水域正快速化为红色，红色包裹下，脑门的青筋在挥砍中剧烈跳动，冰冷的身体在血水中痉挛颤抖，豆大汗液更是在疯狂中激流喷涌，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已然没有描述的意义了，有的只是…… 痛！ 剧痛！ 超乎想象又无法忍受的极端剧痛！！！ 何飞瑕疵欲裂，全身无一不在抽搐，无数汗液溶解于血水之中。 可就算是这样，血雾中，仍可以隐约看到青年在挥舞右臂不断挥砍，狠狠劈砍右侧大腿！ 一下，两下，三下…… 每挥舞一次手臂，何飞眼里的血丝便增加些许，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发展到最后竟和女螝一样转变为通体赤红！ 血雾中，身体在女螝拉拽下持续下沉，何飞的挥舞动作亦愈发急促。 直到…… 直到一条人腿从血雾中下沉掉落，被女螝拽向河底深渊。 趁次机会，似乎挣脱束缚的何飞再度有了动作，大幅度疯狂动作。 对，疯狂，用右手和仅剩左腿波动水流，冲出血雾，继而成功突破水流浮出水面！ 哗！ 水面骤然自上而下腾起一团水花，何飞仰面破水而出！ 轰隆隆，哗啦，哗啦啦。 突出水面的他听到了滚滚雷鸣，看到了瓢泼暴雨，当然以上这些都已不在重要，关键是他重新呼吸到了空气，呼吸到那长达4分钟未曾接触的新鲜空气！ “呼！呼！呼！” 嘴巴死命大张，肺部剧烈喘息，可，仅仅喘息片刻，何飞便强行忍住了，忍住那没有完全恢复的缺氧感连同身体剧痛重新有了动作，动作持续不停，用比疯子还疯狂数倍的极快动作带着女尸游向岸边。 同一时间，就在何飞游向河岸之际，对岸亦恰好出现一道人影，那人在彷徨不安中四处张望，貌似在寻找什么，嘴里则不断呼喊着：“何飞哥哥！何飞哥哥！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了啊？” 很明显，何飞下水期间，原本昏迷的小霞醒了，醒来后少女没有看到何飞身影，于是乎，既慌张又害怕独自一人的少女便开始沿岸寻找，试图寻找青年下落。 结果她成功了，没走多远，正当少女愈发不安愈发彷徨无助之际，前方水面突兀腾起一团水花，水花中浮出一人。 不是何飞又会是谁？ “啊，何飞哥哥！” 果不其然，见何飞突出水面，小霞虽大吃一惊，可身体还是依照本能下意识赶往岸边，看样子是想下水救人，只是，当小霞即将下水帮忙以及何飞本人也即将游至岸边之际，或者说就在两人即将相遇接触的最后一刻，何飞停住了，宛如被什么东西拽住般导致其游动结束，身体被迫停止。 事实虽是如此，但又不知为何，突兀停下的何飞没有预想中那样恐惧尖叫，而是第一时间手臂用力，用力将身边女尸推向河岸，推往对面，推向岸边小霞，嘴里则朝岸边少女歇斯底里大吼道：“先不要管我，快！快把尸体拖上岸！快！快啊！！！” 同一时间，就在何飞发出大吼，且女尸亦刚好飘至岸边，飘到目瞪口呆的小霞面前时…… 哗啦！！！ 本就不算寂静的河面瞬间腾起一团滔天巨浪！！！ 然后…… 在数条刚好划过天际的闪电映照下，在数声紧随其后的惊天炸雷中，岸边，小霞看到一幕场景，看到一幕前所未有恐怖画面： 随着河中巨浪猛然腾起，一名高达十几米的巨型果体女人就这样蹿出河面，现身世间，那庞大身躯，那惨白脸孔，那比血还要红上百倍的眼珠皆清一色映入少女眼帘。 至于何飞…… 他同样在巨型女人突出水面时整个人脱离水面。 因为，他被抓住了，被巨型女人抓在手里，像一枚玩具般被女人握于手中。 “啊！！！” 小霞这辈子如何见过这种场景？目睹此景，少女除当场发出惊恐尖叫外，身体更是瞬间一软瘫坐在地，是的，画面太过恐怖，太过惊人，在这种绝无仅有的场景面前，别说小霞了，就算是世间胆量最大的人都必将肢体瘫软魂飞魄散。 至于巨型女人的真实身份，那是赵环珍，赫然是疯狂到极致后女螝的完整模样！！！ 或许是发现何飞无论怎么杀都杀不死，又或是对这名曾数次从自己手中挣脱逃走的家伙愤恨到极致，刚一脱离水面，刚一抓住对方，维持满脸恶毒，愤怒的女螝便第一时间调转目光看向手掌，死死盯向现已被握于手中且再无逃走希望的可恨人类。 “你……逃……不……掉……的……” “你……无……论……如……何……都……要……死……” “死！！！” 伴随着女螝一声怒吼，巨大手掌开始用力，开始收紧！ “呜哇哇哇哇！！！” 咯啦，咯啦，咯啦。 手掌挤压下，何飞顿感全身剧痛，继而在无法抵抗的挤压巨力下发出一串惊天惨嚎，随惨嚎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阵断断续续骨骼碎裂声！ 可无法理解的是，饶是身受挤压惨呼不断，哪怕承受着骨断筋折非人折磨，惨叫中，何飞仍不忘朝置身岸边的小霞拼命大吼着：“小霞！快，把尸体，拖，拖上岸啊啊啊！” （你的恨意浓如滔天洪水，你的愤怒好似深海巨浪，你果然没有放过我，我同样清楚你也一定会杀了我，可，那又如何？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杀了我，我他吗也要在死前化解你的怨恨，平复你的愤怒，让你再也无法害人，这不单是为了我和小霞，同样也是为了赵成兵，为了杨村长，为了陈婆，为了所有被你害死的静桃村村民，他们都是善良之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原本不该死的，不该死的啊，所以我必须解决你，死也要把你这只恩将仇报的厉螝解决掉！） 终于，在青年那连番不断的呼喊狂吼中，少女恍然神，先是身体一抖反应过来，旋即便发现前方多了具尸体，在距离自己至多两米左右的河边水面漂浮着一具女尸，而这具尸体的样貌…… 赵环珍，正是印象中生前曾和她接触颇多的赵环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