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阎王怒 第一篇 炽火杀机 第48章 天落大雪,四方俱动
这一天,紫凉韵正给鼓着脸给萧于辰喂着药,转眼她已经给某人喂了五天了,这些天,两人几乎不说话,所有的交流只在张嘴与喂药之间。当然,光是看对方那满不情愿的眼神,瞪眼眨眼撇脸,光是这样,就已经交流的彻彻底底。 忽然,萧于辰停住了嘴,静静地看向窗户外。 紫凉韵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刚想说话,萧于辰盯着外面,怔怔道:下雪了。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窗外,可以模糊地看见白色的飘絮满天飘落。 去把门打开。萧于辰望得出神,下意识道。 开门?这大冷天的,你是不是不想好了?紫凉韵一口回绝,嘴里热气接连呼出,萧于辰这可是最怕着凉的时候,万一再落下什么病,可咋办。 开开,我想看看雪。萧于辰的目光露出深深的哀求,这是紫凉韵第一次看见萧于辰这般的目光,好像一个小孩子在可怜兮兮地向她伸出小手,想要一颗糖果。 她有些抵挡不住,只能把碗放到桌上,无奈地去将门打开了,刹那间,大风裹挟着雪钻进了屋子,紫凉韵感觉脸上痛痛的,凉凉的雪粘在她额间的发丝,粘在她的绒袍上。 萧于辰望着屋外鹅毛大雪,眼珠子微微发颤。 好了,门开了,继续喝药。紫凉韵搓了搓手,一个火炉不太够啊,这门一开风吹的人全身都发凉,尤其是脖子。 她端过了药,舀了一勺喂到萧于辰嘴边,萧于辰微微张开嘴,眼睛却一直盯着屋外的大雪,好似要将每一片雪花都看清楚,散乱的发丝被风吹着阵阵拂动。 眼看着一勺喂完,紫凉韵小心翼翼地收回,再舀了一勺,正要喂给萧于辰,他猛地咳嗽一声,紫凉韵顿时来气,你看看,我就说容易着凉,容易着凉,你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别那么任性吗? 我才不是任性!他是活该!我本想宰了他!萧于辰忽然睁着眼睛吼道,像奋力撕开了干涩的嗓子。 紫凉韵被这一吼给吼懵了,呆呆地看着萧于辰,她甚至都没听清萧于辰吼的什么。 萧于辰大口喘着气,白白的热气从嘴里呼出,眼珠子直颤,良久后,他好似情绪平静了下来,费了一番力气,躺了下去,然后侧过身,把头蒙在了被子里,那压着被子的右臂上裹缠着的绷带上还有着深红色的痕迹。 那是一道在整条右臂上延伸的深红色,紫凉韵是第一次看见他受伤后的手臂,恍惚间,她仿佛看到—— 一个青年因为心急从马上摔落下来,才地上连滚了好几圈,灰头土脸,他站起来,然后朝着那些战斗的人嘶喊,又举起了剑,朝着天,血从双臂流下去,他毫无察觉,眼里只有那些无谓战斗的人们 紫凉韵定定地看了许久,忽然眼神动了动,低声道:好,你不任性,这药总能喝了吧? 被子里的萧于辰默不作声。 她再次劝道:再不喝就凉了。 被子裹得更紧。 紫凉韵只能用绝招了:唉好吧好吧,看来你是真的怕药苦,就不为难你了吧 胡说!萧于辰掀开被子,手臂猛地一痛,呲了呲牙,不忘反驳:我从小到大,哪一次怕过苦! 紫凉韵这边勺子还没放进碗里去,却见萧于辰不顾手臂疼痛,伸手抓过碗,一口直接灌了个精光,不少药液从嘴角流出,紫凉韵无语至极,伸手正欲给他擦,哪曾想被萧于辰一手拍开,只见他自己随意抹了抹,接着把碗放到床边,换了个姿势,便又躺下了。 紫凉韵无奈地撇撇嘴,转而望向门边,大雪纷飞,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冬天,到了。 ———————————————— 天逐北边,大雪纷纷扬扬,如漫天鹅毛飘落。 在大雪中,有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辽阔山庄,银装素裹,皑皑无尽。 山庄的门口,大雪压弯了老树的枝桠,噗得坠落在地上。 树前,正站着一个妙龄姑娘,明眸皓齿,一身黄色的毛绒大衣,内里穿着黑纱衣,明黄色的束腰上有墨色的玉珠链,似乎在等人。 这时,山庄的大道上,走来一个男人,来到她跟前。 男人边走着,便将一把剑抛入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那黄色绒大衣的姑娘手里。 姑娘看了看手中的剑,黑色的剑身,铁制的剑鞘,雕纹缭乱,透着丝丝冰凉,剑柄上九颗白色的玉珠,配着黑色的螺纹琉璃剑柄,好似夜里闪烁的明月。她讶异道:这是幻夜剑! 男人摆摆手道:到时,莫要丢了我幻夜山庄的脸。 姑娘嘻嘻一笑,招了招手,好嘞,爹,我走啦! 男子点点头,望着那姑娘骑上了马,在大道上渐行渐远。 又一个人出来,横眉怒目,走到男人边上,大哥,让月儿一个人去,会不会 男子一抬手,接着缓缓将手放下,负在背后,深望着远处,道:无妨,月儿已经将我幻夜山庄能学的都学到了,除非是老一辈的高手,否则根本无惧,况且,先走的那一队人也会在途中接应她。 一旁的大汉便没再多说。 男子又道:若我没算错,今年与上一届天逐十杰诞生刚好隔了二十年吧? 确实,今年的新元武会,恐怕会很激烈。 也好,看看月儿能否为我庄夺得一个名额吧,不,她一定会夺得。声音落下,两个人的身影都已消失,而那原来站的地方,竟是在雪里没留下印子。 天逐国的一片俊秀山峰,此时也渐被白雪覆盖,然而,那满山翠绿的松针犹在散着勃勃生机。 什么?人不见了! 白色宫殿一般的宏伟建筑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吼,好似整个山都颤动了一下,将无数枝头的白雪震落。 还不去找!大殿之中,一身灰色武袍的男人霍的站起来,大发雷霆。 回宗主,都都找过了没找到小师妹 宗主登时火冒三丈,废物!一群废物!老子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好了兴许绮儿自己去了一旁的女子劝道。 还不都是你惯的! 宗主!宗主!一个弟子慌忙冲了进来,手里抓着一封信,交给宗主,这是在大师兄的枕头下面发现的! 宗主打开一看,顿时老脸一黑,只见上面写着:我和师妹先去万煌城探风,莫念。 这臭小子!宗主撇了撇嘴,转眼看见一众直愣愣站在那里的弟子,脸色铁青道:看什么看!你们的小师妹都已经去万煌城了!你们这帮废物还在着磨磨唧唧得干什么? 一众弟子惶然冲回住处,乒铃乓啷地抓了几件衣裳,裹在包袱里,便逃命一般地冲出了宗门,宗门大道上的人慌忙让路,还以为大殿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事实上,这里面有个比妖魔鬼怪还蛮横的人。 宗主忽然狐疑地望向大殿的天空,拳头上真气涌动,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说他坏话? 冰雪覆盖的荒原,一个冷面青年一步步走向东方,耳边风声萧萧,手里握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铁鞘,鞘里装着一柄光泽细腻的长剑。 他停下步子,抬眼望着那远远的地平线,握剑的手蓦然一紧,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藏剑十年,天逐十杰第一座,只会是我萧尊的! 冰天雪地,绝崖之巅,有十道横跨深渊长达千米的碗粗铁索,每一道铁索上都挂着成千上万柄剑,各不相同,在冬日的寒雪中,零星闪动着锋芒。过了深渊,便可看见一座巨石,石上刻着忘极两个大字,巨石之后,是巨大的山门,其内宽阔的石阶蜿蜒而上,盘曲山间。 这时,一列弟子从石道上而来,有男有女,边走着边说说笑笑。 为首的青年自信满满道:这一次,定然寻回大师兄! 身后一个女弟子目露迟疑:可是师父不说了吗,萧师兄只是挂名弟子,其实不算咱们忘极门的人的。 是啊,而且,你自己才是忘极门的大师兄吧?你怎么喜欢叫别人大师兄啊? 为首的青年哼了哼,当初剑会上我败给了他,那么,他便是我忘极门永远的大师兄,除非他自己来,将那铁索上的剑取走,否则,永远都是我忘极门的一份子,也是大师兄! 青年指了指那不远处被雪覆盖的铁索,几个师弟师妹不再说话,其实,他们也很想那个人,当初为接七长老的剑鞘回山门,便与他分开了,此时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 真想大师兄啊! 为首的青年期待不已,却是道出了身后几人的心声。 冰凉刺骨的雪落一个躺在马背上的青年脸庞,青年冷不防打了个颤,仰望着漫天大雪,嘴角轻轻一勾,看来,没空再漫无目的地流浪了。 他身子一转骑跨在马上,揉了揉睡眼,忽打了个喷嚏,顿时擦了擦鼻子,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朝自己嘴里猛灌几口,笑着,吐着热气往南边而去。 新元武会我楚沫泅来了!哈哈哈!咕嘟咕嘟! 爽朗的笑声余音未散,又是几大口烫酒落入腹中。 昏暗的殿堂里,七道黑衣人影伫立,一个人迟疑开口:殿主这次新元武会 上方的座位,黑纱帘后,眉眼妖媚的女人露出笑意,去吧,开心的玩吧,不过这次,可别忘了帮我取回那个狗皇帝的人头。 哼,几个四代的垃圾自然不能成大事,殿主可别小瞧了我们七个啊。 我们才是炽火殿的王牌,嘿嘿 对了。女殿主随口提到,记得把我那天真的傻妹妹带回来,大计在即,可不能再让她胡闹了。 是! 三皇子府邸亭阁,聂邹在雪中打完一套拳法,放下拳头,望着天空的大雪。眸子中透出波澜。 这个黄昏,这个夜晚,多少人望向天空感慨万千,多少人扛起刀,配好剑,骑上马。 这一场大雪,皑皑中透着无数道无形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渐渐向着万煌城延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