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7 铁血新京 (四）
陆养愚走入白家大厅，作为帝国特使面见白家家主白烈，当初在六城港的时候，白家就是对外贸易的大主顾，对于这位年逾六旬，却奸诈如狐狸一般的白家家主，陆养愚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陆养愚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整个大厅不仅仅有白家家主白烈在，还有十几名白家的核心人物，可以说整个白家高层都在这里，自从帝京西路事件爆发，帝国银行执事陆养愚的名字就如振雷一般传遍整个中比亚，陆家已经在帝京西路地区，成为仅次于李家的存在， 为了陆养愚，北面的帝国甚至不惜大军南下，甚至就算是一心想要巴结亚丁人的朝堂宰相雨封隆，在扣押了陆养愚一个月后，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将其送回帝国，而不敢对其伤害分毫，就可以看出，陆养愚此刻的身份对于整个中比亚南方而言，已经是不愿意招惹的存在，帝国来的人是陆养愚，仅仅这一点，就让以往见人三分笑的白家之主，此刻负手卓立门外阶台上，像刀子般锋利的眼神透过眯成一线的眼缝瞧来，浑身散发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气息 ”当日听到临杭陷落，我还以为养愚已经殉国，很是伤心了一阵，没想到这才多久的时间，养愚已经是需要我等仰望的高度了，只是养愚以中比亚人身份投靠西蛮，背弃故国，可曾想过死后怎么见陆家的先祖？“白烈看着陆养愚龙行虎步的走来，对于整个白家的压力完全就是一脸坦然的表情，苍老的犹如树皮一般的嘴角突然叹息了一声 “我不觉得有什么愧对先祖的地方，帝国不是肆虐泸州的亚丁，帝国西来，并未有过屠杀过中比亚人的记录，而且也是帝国督促耶律家释放北面上千万的中比亚人南归，仅仅这一点，我陆养愚就足以面对任何人”陆养愚丝毫不让的迎上他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充满挑战意昧的笑容，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道 “好，说得好！”白烈竖起拇指，没想到数年不见，陆养愚已经是锋芒毕露，处处抢在上风的超卓人物“他们都说你陆养愚抛弃故国，投入帝国怀抱，是卖国贼，可是仅仅凭那你所说的，上千万中比亚人南归，就足以抵洗一切了，说吧，你这次来应该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但如果是涉及到要我白家成为帝国的暗线，那也可以不用说了，你知道的，白家中立已经数十年，就连刚才龙破都被我拒绝了，你认为凭什么能够打动我？“ ”我不是来让白家成为帝国暗线的，只是来告诉白家一下，时代变了，如果白家还秉持以前的中立姿态，最后的结果就是被西南龙家，宋族和卢家三方围杀”“陆养愚在大厅内停住脚步，锐利目光看向白家众人，嘴角笑道 “胡说八道，我白家屹立徐浦百余年，更有上万飞熊军镇守，谁敢围杀我们白家！” 陆养愚的这句话一说出，立即就让整个大厅炸开了，白家人纷纷站起来指责，刚才龙家之主龙破都不敢说这样的话，这个陆养愚以为自己是谁？三家围攻白家，笑话！白家虽然中立，但本身并不是软弱可欺，白家麾下的万余飞熊军，装备精良，而且完全由白家子弟构成，任何人想要动白家，都要考虑考虑能不能承受起白家的反扑“ “养愚，这话你说的就有些过了，看在当初的情分上，你走吧，我不为难你！”白烈摆了一下手，压住众人的骂声，转身看向陆养愚，脸色冰冷 陆养愚目光扫过众人，叹息了一声，凝视着远处的群山巍峨，缓缓说道”“白家能够中立，能够在中比亚朝堂和南方山地的夹缝中左右逢源数十年，是因为朝堂在为白家支撑，龙级和宋族更需要白家这个贸易中转站，自然是客气，但是现在朝堂自身难保，无力顾及白家，现在帝国介入南方，白家唯一的贸易身份已经失去作用，而卢家又表示愿意与龙家联合，这就导致白家再无依靠，如果是投入阵营还好说，偏偏还要中立，换成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将白家当成必须铲除的对象，既然白家不肯听，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知所谓的家伙，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我白家中立已经百余年，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其他三家吃多了才来攻击我们”一名白家人说道”再说我白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三家进攻的利益所在，就算真的打下了白家，也是得不偿所！“ ”哈哈，白家真是身在宝山而不知道，还说没有值得三家进攻的地方，这要到死才会清醒吗？“ 陆养愚嘴里突然笑了起来，满是鄙夷的脸色更是让白家众人不知所谓， 白烈一脸茫然，低声喃喃“白家身在宝山吗？”身为白家家主，如何会不知道，中央朝堂方面能够容忍白家中立，其实更多是需要白家来作为制衡南方山地和西南龙家的平衡杠杆，白家位于南方山地，西南龙家两家势力之间，犹如一个力点，多年以来，如果南方山地崛起，朝堂就让白家携手西南龙家压制南方山地，如果西南龙家崛起，朝堂就通过白家来联合宋族，白家远不是外面看起来那样简单，白家不仅仅利用朝堂的帮扶，拥有自己的走私船队，而且还是南方武器交易的最大中转站之一，因为白家中立的地位，无论是受到封锁的南方宋族还是西南龙家，在帝国商人介入以前，都是走的白家这条线从中比亚地区得到优质武器 但要是说白家有足够让三家动心的资源，那就真是胡说八道了 但是看陆养愚的表情，也不像是夸大其词的样子，目前南方局面已经相当明了，龙家最大，宋族第二，卢家虽然泸水大战而遭受重创，但随后就发动了三万大军夺回泸州，也表现出相当强劲，三大势力隐隐代办了整个南方，兵力合计就加起来，怕是三十万都不止，一想到三十万大军同时进攻白家，依照目前白家的实力，怕是支撑不了三天，刚才龙破匆匆而走的背影，在白烈脑海里一闪而过，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不会是真的要对我白家开战吧！白烈苍白的头发都有些竖起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满脸诚恳的看向陆养愚，涉及到整个白家的未来，这时候还讲什么高傲“养愚，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我关系非同一般，不管说什么，我白烈都绝对不会在怪你“ “既然白烈家主如此说了，那我也就直说” 陆养愚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从容道“龙家与帝国两次大战，损失大军二十万，西南之战，又被宋族重创，现在虽然号称还是二十万龙家军，其实内部早已是兵员枯竭，后勤紧张，数月以来，白家可曾见过龙家招募一兵一卒！“ “这倒是，龙家自从朝堂撤回西南，就再也没有招募过新兵！” “但是这跟我们白家之危有什么关系？难道西南龙家不招兵就要打我们白家，荒诞至极，笑话！”一阵恩恩的议论声音，其中还间杂这几声不屑轻笑， 白烈瞪了一眼，才再次平静下来，白烈沉声说道“仅仅凭借这一点，说龙家会攻击我们牵强了些，何况还有宋族和卢家，” 陆养愚看了一眼白烈，继续说道”宋族在西南惨败，差点连宋缺都搭进去，加上南方山地叛乱，虽然压制下来，数十年积累都荡然一空，此次再次北进，能够调动两万大军其实已经是勉力而为，如果解决不了后勤问题，最终也只有退回南方山地，依照宋缺谋而后动的做风，怎么可能让两万宋族大军做无用举动，宋族北进路线素来走的都是卢家方向，而这一次，却是选了白家侧面，难道诸位就没有想过，，要说距离宋族北进这条路线上最近的物资囤积地，足够支撑两万大军的地方，相信不用我说，白家诸位也应该能够想到的 “能够支撑两万大军的物资？“ 大厅之内，白家高层面面相窥，这次宋族确实是一反常态，从白家的控制区边缘而过，按道理说，现在三家联合，走卢家一线明显是更好合适才对，这里边的蹊跷，顿时让白家人变了脸色，宋族难道真是奔着白家而来的？这种事想不的，越是不敢想，这个想法越是让白家人脑海里边钻， ”两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在白家之内，真有这样的地方？ ”是哪里啊！想不出来啊！“ 白烈苍老的手指猛地握紧，目光闪动，脸色阴沉的就想要滴下水来，突然说道”是我白家的河阳集吧，宋族北进路线上，确实是从河阳集旁边而过的“ ”对，白阳集！“ ”我的天，我怎么就忘了白阳集了“四周一片骇然的声音，白阳集是白家针对南方最大的贸易集市，两万大军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从判断来看，宋族这两万北进的大军想要立住脚，还真是只有占领白阳集这一个办法，听到现在，白家人的内心已经相信了大半， “那么卢家呢，卢家为什么也。。。。。”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明显已经慌了阵脚，转眼之间就是灭族之祸，放在谁身上也是受不了 ”最后就是卢家“ 陆养愚看了一眼脸上变色的白烈”卢家泸水大战损兵折将，卢家本营也被亚丁人破坏殆尽，虽然最终夺回了泸州，但是说短时间内恢复根本不可能，三家这次联合一起控制南方，想要借机扩展，兵员和物资就是其最大软肋，而这些正是白家现在所拥有的，论兵员，北面流民数百万流入白家之地，对于三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兵员，论物资，白家百余年中立，未收到战火波及，所囤积的物资足以支撑三家大肆扩张，如果白家加入阵营，三家能够从白家得到帮助，或者还不会发动，可是白家竟然选择中立，三家自然也就不需要客气，不拿下白家，如何支撑三家扩张！” “嘶”大厅内一片倒吸气的声音，白烈身体晃了晃，整个白家高层集体失声，只有寒冷的穿堂风刮过的声音， “说吧，你告诉白家这些，需要白家怎么做？”白烈深吸了一口气，先前对于帝国的强硬态度已经软化了很多，面对南方三大军事集团联手，白家显得太势单力薄，面对灭族之难，就算是白家也要顺应形势才行， “自然是希望白家宣布加入南方联盟拉，只要白家宣布加入南方联盟，其他三家就再无理由对白家开战，如果白家在主动供应物资，那么就一切平安！”陆养愚耸了耸肩膀， ”养愚如此劝说我白家加入南方联盟，对于帝国有什么好处？“白烈双目精芒转盛，一字一字的道“身为白家之主，我不相信养愚作为帝国一方的代表，会因为南方联盟的利益而跑来白家劝说”陆养愚暗叹了一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白烈这句话可以说直接了当的摆开了谈，自己也再无一丝可以含糊的余地， 陆养愚故作尴尬说道“很简单，我方陛下希望能够在白家范围内设立帝国银行南方分部，说白了，我方只是希望能够借助这次南方联盟的扩张，将商路扩展开罢了” ”仅此而已？“ 白烈瞳孔紧缩了一下，神色愕然， ”仅此而已！“陆养愚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成交！“白烈哈哈笑道，帝国银行是什么，身穿南方的白家也只是寥寥听闻了一些，听说就是一个四处借钱的机构，算是帝国的新产业，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反而为陆养愚只是为了设立一个所谓的分部而如此感到费解，却根本不知道，一旦让帝国银行整个资本大鳄介入中比亚南方，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白家身处三家中心，又是南方最大的贸易集散地，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商业位置，都是最佳的选择 从白家出来，陆养愚走向停靠的马车，侍从拉开车门，陆养愚弯腰钻进去，一下就坐在几乎将大半个身体都陷进去的沙发上 将刚刚签署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陆养愚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目光看向马车外面向后倒转的山林景象，内心却是对帝国皇帝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钦佩，实在是太厉害了，仅仅只是从宋族北进的路线上，就看出了南方三家想要突袭白家的企图，不知道三家现在要是收到白家宣称加入南方联盟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应该不会是高兴，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中途截胡了一样的憋屈，只要白家宣称加入南方联盟的消息传开，三家无论如何对白家有所垂涎，都绝对不会对白家动一下，因为一旦动了白家，其他南方行省谁还会相信三家的统合策略，一旦统合南方变成混战，那就相当够呛了 三家势力扩张，本来还有白家这一大补，三家怕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就等着白家宣称中立，就是全面进军将白家瓜分掉，现在一下飞了，打仗要钱，招兵要钱，买粮要钱，拉拢南方其他行省势力要钱，而能够提供这笔资金的，怕也就是帝国银行才可以做到，到时候，随着三家在南方的扩张统合，南方的各种资源就是抵押物，依照帝国银行的特性，三家想要获得战争贷款，所付出的必然也是相当大的利益才行，所谓的南方联盟，其实就是在帮帝国银行打工！ 皇帝的这一落子，估计三家就算是知道会吐血，也只能忍下去， ”徐浦白家宣布加入南方联盟！“来自南方的消息，震撼着眼前这座城市，对于满朝堂的文臣来说，徐浦白家这个棋子的叛变，让文臣们感到犹如脸上被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如同龙家那样桀骜不驯的叛逆，只需要调动白家就可以让其坐困西南数十年，将白家作为均衡南方山地与龙家的一枚重要棋子，素来都是朝堂文臣们最为感到骄傲的事，谁会想到，徐浦白家一下就投入了叛贼的怀抱， ”当初就不应该容忍白家中立的，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家中立了百余年，这次竟然也投入叛贼一方了，难道真是气运损失殆尽了吗？“文臣们在朝会上议论纷纷，对于徐浦白家的叛敌，争论的你死我活，甚至超过了昨晚第五军突袭了亚丁军左线大营的争论，宰相雨封隆也看不过眼，嘴里干咳了一声，文臣们才停止了争论，雨封隆从里边站出来，朝着皇帝朗声报告了昨晚的胜利 “又是大捷？‘ 中比亚皇帝神情冷漠的看着雨封隆，前面的咸县数百人的所谓大捷，已经让皇帝内心有了警惕，这次雨封隆又站出来报捷，他也不相信了，只是点了一下头，既无封赏，也没说该怎么做，反而询问起徐浦白家的叛投来了，与先前的亲自检阅真是天壤之别， 军部阁首唐雨一脸铁青的站在武臣第一的位置上，内心隐隐发疼，这是什么世道，上万大军的奋战，重创亚丁人，烧毁亚丁军左线百分之六十的粮草，三千突击部队战死超过两千，竟然还不上一个徐浦白家的叛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