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

                        |淳化县老百姓的反应，并没有出乎秦枫的意料之外。
    毕竟这些条款，对于他们来说，因为太超前，所以很难让人理解。
    可是，真的超前么？
    秦枫还嫌太落后呢！
    可惜啊……医学浩如烟海，秦枫一无所知，勉强有一点关于青霉素制备的记忆，但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试验和检验。
    短期内，也只能拿出这些东西了。
    看似简单，但其实也包含着几百年来医疗卫生的理念进步，若能真正推广，必定能让淳化县的文明程度再次迎来一次飞跃，给所有人都带来难以置信的好处。
    但……也的确跟很多乡民想的那样。
    牛不喝水，还不能强按头呢。
    秦枫再神通广大，也不能走进千家万户，督促烧水做饭这等琐事。
    眼瞅着，春去秋来，淳化县也即将迎来再次收获的季节。
    这可是大事！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把秦枫发过的这次告示抛之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到田地里。
    可不敢耽搁！
    人误地一日，地误人一年呐！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快要收割的时候，偏偏淳化县的水田里，集体闹了虫灾，那些不到指甲大小的虫子，发展速度迅猛，隐敝在水稻茎管的下部，难以发现，难以消灭。
    老辈人都知道，这玩意叫“毛虱子”，要是弄得不好，吃掉你三成甚至五成的产量，跟玩一样！
    这可要了命了！
    淳化县中，人人色变，真可以说家里能动弹的，全都下了田，在秦大人的亲自指导下，全面除虫。
    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农忙，甚至连轻易不会惊动的那些县学里的学生，都给拽了回来！
    除了除虫之外，还有除草、排水、灌溉、给肥……哪一项都不敢扔下，生怕出了岔子，再也没有了去年的好收成。
    一时间，淳化县上下，忙碌得热火朝天。
    秦枫身为县太爷，当然也没闲着！
    他亲自率领三班衙役，几乎是全体动员，连身子骨还算轻快的两个县学里的先生也编进了队伍，直接进入田地，帮老百姓干活，甚至还主动烧了一桶桶冒着热气的开水，送到田间地头，让忙得不可开交的农民，能喝口热的。
    秦大人！
    仁义啊！
    古往今来，谁见过这样的父母官？
    县里的老人可还记得，往年的时候，哪怕是遭了灾，眼瞅着都要颗粒无收了，那个前朝的县太爷，还稳稳坐在县衙里，美滋滋地商量着怎么讨第七房小妾呢。
    这一对比，秦大人简直像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就是……
    咳！
    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这个秦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把咱们庄稼人，看得太金贵了。
    干嘛非得喝热水啊！
    地里的活，又多又急，哪怕是最好的庄稼把式，也忙得汗流浃背，大老爷们早就脱光了上身，只穿一条窦鼻短裤，聚精会神地跟那些该死的虫子作斗争。
    累得渴了，最好就是一口冰凉的水灌下肚啊！
    大家都习惯了的。
    可是秦大人送来的热水……固然是花费了心思，必须要承这个情，但就是喝着不那么痛快，甚至有时候还得吹凉了再喝，不然烫嘴。
    太麻烦了！
    渐渐地，开始有人心生埋怨，虽然嘴上不说，但表情焦急，盼着秦大人最好是接点地气，别再送热水来了。
    完全没必要嘛，还要费许多柴火！
    尤其是眼见着远处的同乡咕咚咕咚灌下一碗凉水，立刻回到田里继续干活，他们还在这儿苦着脸吹热水呢，这可有多别扭，多耽误事儿！
    但是，这水可是父母官秦大人送来的，不管是冲着县太爷的威严还是念及秦大人的好处，谁也不能拂了这番好意。
    除虫的战斗，持续了足足半个月！
    渐渐地，局面发生了喜剧式的变化。
    “唉哟……孩他娘……你先干着，我、我得方便一下！”
    牛高马大的汉子，苦着脸，捂着肚子，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赶紧钻进水稻深处，迫不及待地脱裤子一蹲，立刻就是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
    “你、你快着点！”女人也急了眼，这一上午都三回了，耽误事儿啊！
    虽然说肥水没流外人田，都是肥了自己家的地，但这一来二去的，干活的节奏全乱了，这怎么行。
    要误事的啊！
    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
    原本浑身力气的汉子，接二连三跑肚拉稀之后，哪怕再振奋精神，手脚也是虚软，进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这可真要命了！
    该死啊！
    怎么在这个时候闹肚子，真是捣乱！！
    但是这种事，谁都不想，谁也无法避免。
    有经验的老人直接就很笃定地说道：“田里闹虫子的时候，人也被虫子爬了，就容易跑肚拉稀……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熬住了！等过了这段就好了！”
    听说惯例如此，众乡民也只得咬着牙苦撑。
    但是渐渐地，有人发现这里面不对劲！
    
            
                        怎么……有的人家，一次都没跑厕所啊！
    非但如此，好像力气也比往常更大，这一对比，那简直就像是大人和小孩的区别，往往这边才忙完半亩地，那边已经气势如虹地赶完了一亩半。
    差距太大了吧！
    他们怎么回事？说好的被虫子爬，容易拉稀呢？
    虫子不爬他们，专门爬我？
    他家养的虫子？
    “什么虫子爬！”听到这个说法，秦枫哭笑不得，这水稻闹的所谓“毛虱子”，其实学名叫褐飞虱，只是只会吃掉庄稼，就算爬在人身上，也是无害的。
    热水！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秦枫再去刻意地普及什么。
    乡民们虽然认死理，但更相信事实。
    现在明摆着的，秦大人送热水的那些田地里，很少有闹肚子的，人家那活干得，又快又好，眼瞅着就胜过了自己家。
    这么邪乎？
    这下，谁还敢怀疑大人！
    有人飞快地去找到那张已经有些破碎的告示，央求宋夫子再给念一遍……
    “遇水不可直饮，盖水中有虫，其有寒虫、热虫。饮之腹泻。需煮沸后再饮，煮沸后寒虫热虫皆化为中正平和之水，饮之无妨！”
    宋夫子的神色亦是变得凝重，放下手中告示，望向秦枫，拱手道：“秦大人政务练达，竟还精通医理？”
    “这算什么医理。”秦枫摇头道：“喝热水，不拉肚子，只是粗浅的道理罢了。”
    现在，这个话再也没人敢不听！
    告示无法推广的那些医疗卫生条款，瞬息间就被淳化县的老百姓，奉为圣旨纶音，再也不敢有丝毫违背。
    不听秦大人的话？
    吃亏在眼前啊！
    历经半个月的苦战，淳化县彻底战胜了这次虫患，而真正的收获季节，也即将正式到来。
    这一日，朱元璋早早就再次来到淳化县，趁着旁人不注意，激动地把上翻的眼白放下来，看着金灿灿的稻田，仿佛是看到了天下丰收，满心都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秋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