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螳螂捕蝉
青鱼堂一战,李青石受伤极重,这一点秦达很清楚,秦家二公子也很清楚。 所以秦仲武压根没把李青石放在眼里,他虽然不曾真正踏入武道,但出身武林世家,武道基础从小也是在打的,不论是力气还是灵敏程度,都超出常人很多。 以他的身手,要是连一个重伤垂死的人都收拾不了,反而叫人家吓住,向来眼高于顶的秦二公子觉得真没脸活了。 秦达也认定李青石掀不起风浪,他小心提防的是李青石身旁那个气度不凡的白袍书生。 李青石鬼扯的那些,他当然不会全信,却也不敢不信,越狱乃重罪,景州城里又有镇武司办事处坐镇,若他是从大牢里逃出来,哪来的底气到白玉山庄来叽叽歪歪,等人来抓么? 如今已经撕破脸皮,若非忌惮这小子真与官府扯上关系,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就在秦达警惕白袍书生的时候,病恹恹的李青石突然收起脸上嘲讽,也收起满身病态,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手掐住秦二公子的脖子,拎小鸡一样扯到自己身前。 秦仲武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只是刚一张嘴,李青石就把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确认咽下后,手上发力,将他丢回自家老爹身边。 秦仲武一屁股摔在父亲脚边,伸手抓住秦达衣袍,惊恐叫道:“爹,他给我吃了毒药,快擒住他取解药啊!” 秦达脸色阴沉,又向前跨出一步:“你给他吃了什么?”看情形下一刻就要出手。 李青石笑嘻嘻道:“冷静,秦庄主冷静一点,放宽心,死不了人,就是遭点罪,可你要是对我出手的话,刘大哥可在这看着呢,回去跟我那个远房表叔的州牧大人一说,白玉山庄可就没了啊,你舍得?” 秦达犹豫不决。 秦仲武叫道:“爹,我脸上好痒。”伸手抓了几下,就抓出几道深深血槽,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脸上拼命乱抓,很快就抓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秦达按住他的手,不忘分出心神提防李青石两人。 秦仲武双手被父亲按住,脸上痒的钻心钻肺,只能不住发出凄厉惨嚎,脸上的伤口开始一点一点溃烂。 李青石得手之后,就不再装出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说道:“以秦庄主的年纪,应该还不至于老糊涂,所以应该还记着,你这位宝贝儿子偷偷摸摸给我下过毒。” 朝秦仲武努了努嘴:“我这毒跟他下的毒虽说有点区别,可大同小异,既然你已经不认伯文这个儿子,那我也不必再顾他的情分,所以给你宝贝儿子尝尝这个毒是什么滋味,这叫啥来着,哦对了,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白玉山庄众弟子虽然还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见李青石向二公子使出这等阴毒手段,都觉得太过狠辣,此时听说是二公子下毒在先,他们知道二公子的为人,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所以又觉得李少侠这么做也是理所应当,一点也不过分。 众人均想,莫非是因为二公子向李少侠下毒,两边才闹掰? 又想,李少侠说庄主不认大公子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他们很快就解开疑问,因为接下来李青石提高声音向他们说出了事情始末。 众人看向秦达的目光变得难以置信,他们实在想不到自己无比敬重的庄主会做出这样的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那他以前的为人处世都是装的? 自然也有人对庄主表示理解,他这么做也是为大家着想嘛! 只是不管理解的,还是不理解的,都难免有些错愕,毕竟秦庄主的人设崩的有点猝不及防。 李青石对秦达说道:“伯文仁义,念旧情,觉得一条手臂报答不了你们的养育教导之恩,可气的是,老子特么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能不给伯文面子,他既然说放你们一马,老子就不让表叔把你这白玉山庄一锅端了,你这偷摸给我下毒的宝贝儿子,老子也留他一条命。” 顿了顿道:“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来秋后算账,就看你秦大庄主往后做不做人了。” 李青石这番话说完,让秦达松了口气。 对方明火执仗找上门来,又抬出州牧这尊大佛,本以为今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心里甚至已经做好杀人后亡命天涯的准备,想不到对方因为情义,没做出赶尽杀绝的事。 秦达余光看了看自己儿子,为了让他少受点罪,已经一掌打晕,此时整张脸完全溃烂,血肉模糊,就算将来养好了伤,也板上钉钉已经破相。 与基业尽毁举家亡命天涯相比,这点代价不值一提,有了小元丹,儿子就能踏入武道,甚至未尝不能突破鸿蒙境,大丈夫立于世间,靠的是本事,容貌算什么? 想到小元丹,秦达心头一凛,那个自称李先生徒弟和义子的李云禅,从那日离开后就再没现身,不过凭直觉,秦达知道他并没有远离。 他已经知道那位李先生对自己这个私生子的态度,所以现在有些担心,怕那个看不出修为深浅的李云禅,此时会暗中出手杀人。 人死在这里的话,如果这小野种真跟州牧大人有什么关系,那就是烂泥掉在裤裆里,怎么都说不清了,白玉山庄不知会有怎样的麻烦。 秦达一言不发,只盼这小野种别再废话赶紧滚蛋,等他离开白玉山庄,秦达心里的大石才能彻底落地,被李先生盯上的人难逃一死,到时他就只剩下拍手称快了。 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那片树林里,一个修长身影轻飘飘落在一棵茂盛大树的枝丫上,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同样没人察觉的是,与此同时,李青石身边那个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白袍书生,一双眉毛极其轻微的蹙了蹙。 李云禅依旧是一张古井无波的冷漠脸孔,静静看着那个突然就冒出来的师父的私生子,心情有些不悦。 第一次石子射中心口,或许是被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所以没死,这次已经进了大牢,怎么又脱身了? 莫非真应了那句话,越低贱的人,命反而越硬? 可惜如果命不好的话,命再硬也是白搭,该死还是要死,眼下这个机会,要是他李云禅再不抓紧抓牢,就真对不起老天的眷顾了。 李云禅摩挲着手里一枚成色十足的铜钱,目光穿过并不遥远的距离,落在李青石的太阳穴上。 他手里这枚铜钱成色很足,分量自然也很重,较寻常铜钱自然也更牢固,加上他的修为,再硬的头骨,也能轻易洞穿。 他轻轻抬起手,很孩子气的举到眼睛前面,透过铜钱中间那个方孔,瞄准那颗在他眼前异常清晰的头颅。 放下手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似乎是得意,也似乎有嘲讽。 然而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有些不对劲,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好像突然变得极其缓慢,导致身体变得非常僵硬,别说将手里的铜钱射出去,能把铜钱拿在手中没有掉落,都已经极为困难。 李云禅心中骇然,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因为他的师父,或者说义父,曾让他经历过一次。 这里竟然有此等修为高绝的人物?! 他刚转过这个念头,脚下的树枝微微一沉,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他万分艰难转过头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