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洛修从2020年回来，那时候羊城遍地穿着拖鞋大裤衩白背心，手提着一大串钥匙的收租公。 这些亿万富翁就这样随意在街上溜达，身边也没个保镖跟着，也不怕被人绑架。 因为大家都知道，此时的华国遍地摄像头，绑架没什么意义，你也拿不到钱。 09到20，似乎没过多长时间，以至于洛修常常觉得自己还身在20年。 在“扫黑除恶”行动之前，总会有一些“生意”生长在阳光无法照射的阴影之下。 例如洛修所在的小镇，长途大巴的生意就被一个混混出身的老板独占。 车票售价是别的地方两倍，乘客也只能咬牙接受。 没过多久，有个外地老板看到这个地方车少人多，市场需求很大，便搞来了几辆车。 结果车被砸，司机被打。 后来听说那个老板出车的时候，有几个座位的票不对外出售，留给那几个打手。 干了几场架之后，外地老板灰溜溜地走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全国最富有的省份，在省内也还算比较文明的城市。 2020年回来的洛修，亲身经历了人身安全被威胁，才忽然发现，我们国家在这十多年的时间，不仅是经济快速增长，还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现在他不得不让自己的思考方式回到09年，以09年的办法去解决眼前的困境。 快递行业，有点类似古代的镖局。 想开个镖局，能保证自己货物的安全，没一群打手可办不到。 而09年之前，快递是违法生意。 跟烟草一样，只能由国家专营。也就是说，除了邮政之外，其他快递公司都是非法的。 直到09年之后，出台了新的政策，才敢把“快递”两个字加入到公司名字中。 在此之前，这些快递公司下面的加盟商，很多都是由混混组成。 他们的货车在高速飞奔，被警车和邮政的车联合追堵。 他们白天不敢出车，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偷偷摸摸把货运出去，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一群小偷。 他们本来就是在赚一些违法的钱。 现在他们花了大价钱才拿到这个片区的经营权，结果这个片区最大的客户跑了，把货交给别的片区，并且带领其他顾客一同跑了。 所以他们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在学校外面拦下洛修，把洛修带到这里恐吓威胁，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现在他们没有先打一顿再谈，恐怕也是想好好洗白上岸，在努力克制的结果。 洛修估计他们也是想吓唬一下自己，便会放人。 他们不会直接伤害你，但又会三天两头给你搞点破坏，让你想要安稳地做生意，只能找他们合作。 洛修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去惹怒他们，然后就是希望老张聪明一点，赶紧报警！ 以前电脑被砸，洛修直接报警处理，而不是去班上叫上一群同学，跟他们开干。 这才是文明社会应有的做法。 现在他只能把电话打给老张，希望老张报警！报警！报警！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 可是张家荣还是冲动了。 他放下电话，对身边的侄子说：“洛修老弟可能出事了，把兄弟都叫过来。” 侄子没有多问，立即跑了出去叫人。 张家荣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在大学城片区的经营权被夺之后，本以为要喝西北风了，是洛修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现在他除了代发洛修的货，还谈下了几家大的电商公司。 这让他拥有了直接跟快递公司总部议价的资本。 未来计划在全国多个地区建立仓库，减少跨区域的货物调配。 可以说一夜之间，他从一个普通快递站点的老板，变成一个潜力无穷的企业老板。 原本手下只有三个人，现在又从老家带出十几个。 老家的人都说他张家荣在羊城发大财了，做大生意了。 但他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大生意来自那个叫洛修的大学生。 老家出来的这一群兄弟，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 都是同一个村，同一个祠堂。 来羊城打工之前，他们守着家里的几亩田地，经常为了跟隔壁村争夺水源而大打出手。 他们没有太多的文化，但他们的基因里面刻着一个道理，那就是团结。 现在张家荣一声令下，他们脑中没有多想，只知道自己的不能被欺负。 于是纷纷扔下手中的活，抄起家伙，爬上那辆货车，跟随着张家荣去救人。 …… 哐当！ 铁门被用力推开。 张家荣独自一个人站在门口，斜阳照在他的后背，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好像电影里面独闯龙潭虎穴的英雄。 洛修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用双手捂脸。 真的是没眼看。 你自己一个人跑来干啥呢？ 这什么环境你不知道吗？ 你以为自己是隔壁城市的叶问，能打十个不成？ 张家荣自然听不到洛修内心的吐槽，而是径直走过去，指着洛修对王玉成说：“你的生意是我抢的，我来换他。” “是条汉子，但你想换他，还不够格。” 洛修听后，尴尬得脚指抠地。 这都啥对话啊！拍港片吗？ 张家荣拍了拍手，身后涌进一群手拿家伙的精壮小伙，把他们围起来。 王玉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从张家荣手中夺走这个片区的生意，自然是了解张家荣的。一方面是欺负他这个外来人，另一方面是手下就两三个人。 没想到一下子冒出了十几个，人数是自己的两倍。 “现在够资格谈了吗？”张家荣问。 “这个世界不是靠人多的，你们先坏了规矩，那就要受到惩罚。”王玉成继续口硬。 “他坏了什么规矩，也说给我听听。” 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玉成看到来人，双眼一亮，胸膛也不由挺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