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乐极生悲
烈日炎炎,烦闷而燥热。 电视台门口,一辆红色的现代车内,一个黑衣青年,拿着一把手枪,顶着杨暮雪的后脑勺。 他来得很突然,让原本喜不自禁的杨暮雪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感受到后脑勺的枪口传来的冰凉,她知道,今天这事,也许难了了! 这十多年以来,她一直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工作,很少有得罪过人。 她猜想,来人的目的,也许是与她刚刚报道的两则消息有关! “你……你要干什么?”杨暮雪试探问道。 她通过内后视镜,以为能看清来人是谁了,可她看到的,是一张面具,一张狰狞无比的死神面具。 让她心颤的,却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她看着镜子,那双眼睛也同样在看着镜子,当两道目光在镜子中交织,这时,杨暮雪怕了,胆颤心惊! 那根本不像是人的眼睛,她反而觉得,盯着她的,是一只猛兽大虫! 这时,杨倩梅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顿时荡然无存!她当初还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巧合,对方是为了钱财而来也说不定。 这只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无业游民,也许是身上没钱了,也许是肚子饿了,拿着一把玩具枪出来蹲点,随机抢劫! 可现在,她知道,她错了,错得离谱! 这种人,怎么会是街边的小混混? 她确定了,这一定是与她报道的两则消息有关,说白了,他就是为了婺江浮尸案而来!一定是! 可是,就算是为了婺江浮尸案而来,找她有什么用?她不过是电视台的一个普通职工而已。 从她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她知道的,几乎全部公布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自主恐惧起来,她根本猜不透对方最终目的,而对于未知,人往往有最本能最深沉的恐惧! “请不要伤害我女儿!”杨暮雪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她说着,眼睛微微一偏,她发现,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了! 她不知女儿到底是死是活! 她顿时变得惊慌失措,准备大叫,却被一只手蒙住了她的嘴巴! “你女儿没事,她只是睡着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敢保证了!下不为例!” 他说着,慢慢地,慢慢地松开手,也顺势把手集的枪收了起来。 他的枪刚收起来,杨暮雪便马上向女儿扑过去。 她的手,轻轻搭在女儿的颈动脉上,过了片刻,又认真的检查一遍,确认女儿安然无恙后,才呼一口气。 “开车!” 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杨暮雪闻声,心里也渐渐平复。 低声道:“去哪里?”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原本去哪就去哪,开车!” 他催促起来,语气开始开始不耐烦了。 杨暮雪轻踩油门,红色的现代车缓缓驶离电视台门口。 “开快点!” 杨暮雪无奈,开始提速,然而,才过半晌,他的声音又响起。 “慢点!你赶着去投胎么?你不要命,也想想你孩子!” “你到底想怎样!”杨暮雪低吼一声,她受够了。 此人一进来,就教训她,说她不配为人母。 然后又用枪指着她,恐吓她一番,她却没发现,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动了手脚,昏睡过去。 现在叫她开车走,一会儿说她慢,一会儿嫌她快,可偏偏,他到底要干什么,一个字也不提。 她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她现在已经恐惧到极致了,她不止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女儿。 恰恰是这种极致的恐惧,让她低吼起来,她想压制这种恐惧。 可她声音落下之后,她背后的人,竟然不说话了。 整个世界,突然全部安静下来了。 她更怕了,怕得无以复加,她的额头上,已经渗满了汗珠,不知道是天热太过闷热,还是因为过于害怕而渗出的冷汗。 她只知道,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 她害怕,害怕下一刻,背后的人,一枪崩了她的脑袋! 她的女儿,也可能会因此死于非命!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自告奋勇地在镜头前抛头露面,她不应该争取这些虚名的,她应该更加务实才对。 现在当真是乐极生悲,她还没开始享受那种成功的喜悦感,一盆冷水,便泼到她的身上,尽管是炎炎夏日,她的心,却一片发凉。 她现在严重怀疑,此人就是为了杀她而来,她可能因为播报这两条消息,触碰到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有人要来杀她了! 她死了没关系,可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儿! 背后的人叫自己不急不缓地开车,目的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是想让自己开车到某个阴暗的地方,好下杀手! 要不然,这怎么解释,他自从进她车里的那一刻起,倒是说了一堆废话吓唬他,可真正的目的,却没有说出来。 他有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本来随着刚才的那一声低吼,杨暮雪的情绪都略有些平复,但背后的人却突然不说话了,她又渐渐地紧张不安起来。 她想起了一个电影大师的一句话:“金发美女最适合被谋杀!想像一下,鲜红的血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流下来,衬着闪亮的金发是多么美阿!” 而她,今天恰恰染了一头金发! 杨暮雪开始胡思乱想,她感觉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想什么呢?好好的开车!” 背后的男子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终于有点情感,不再冰冷,在此时的杨暮雪看开,这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他开口了,那证明,他将要把他的目的说出来了。 果然,过了片刻,他继续说道:“我来找你,不是害你,而是送礼来的,” “什……么?什么礼物?”杨暮雪有些错愕,但随即又变得忐忑不安。 开玩笑,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地跑到她车上来,就是为了送一份大礼给她? “问你一个问题!”他淡淡地说道,“你觉得,黄韵寒,江林,许海松,何荣威几人,是杀害金都汇那四几个女孩的凶手么?” 杨暮雪闻言,睁大了眼睛。 但从内后视镜中,看到了他那张狰狞的死神面具,随即老老实实地道:“应该是吧!这是项局长亲口对我说的!” “我知道是他对你说的!他不发话,你们也不敢播报出来!”他继续问道,“我是问你,你觉得他们是凶手么?” 黄韵寒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应该是真的,项局长是个好人!他身为一个局长,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要负责的,不可能乱说!” “我没说他是坏人!” 他顿了顿,“就算他是好人,好人说的话,就是真的么?有四个死者,恰好有四个凶手,而这四个凶手,恰好又同时畏罪自杀,难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什么意思?” 杨暮雪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陷入一个漩涡中。 她想起了昨天在公安局门口,刘天峰主动邀请她做实地跟踪采访的事情! 她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才发觉,她可能着道了。 如果黄韵寒几人不是凶手,那就是,另有其人!她现在莫名其妙的横插一脚,主动走进来,这无异于找死,因为凶手有可能随时找上她! 说不定,后面这个人,就是凶手! “现在知道怕了!放心,我都说了,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给你送礼物来的!” 他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奋斗这么多年,都四十来岁了,你想升职,谋高薪,无可厚非!但你不应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更不应该在孩子面前那样说!” “那几个女孩已经死了,无论她们生前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但现在已经死了!你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说她不干净的!” “给你听听吧!”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打开其中一个文件,放在她的耳边。 手机里,有声音响起,她听出来了,这是一段录音。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你是谁?” 随后,他听到一个酒楼的名字,凤栖楼,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黄韵寒! 杨暮雪越听下去,脸上的表情越难看起来。 她听到一连串的名字,一连串的内幕交易,心里震惊起来。 黄韵寒,江林,许海松,何荣威!四大分区负责人! 还有欢儿,还有,陈定海! 而这其中,黄韵寒,江林等人,不是她刚刚播报的杀人凶手么? 直到听完之后,杨暮雪脸色变得无比阴寒。 如果这盘录音是真的,那么,黄色寒四人,有可能是替罪羔羊! 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可为什么项云飞还这样对她说呢? 她想起来了,她是给项云飞做的是单独采访,她没有用任何摄影机或者录音设备,她做的不过是笔录采访! 也就是说,某一天,真正的凶手抓到了,项云飞随时可以否认她采访过他这件事! 而她,这件事如果追究下来,所有的责任,都会有她一律承担! 她是在散布谣言,造谣是非,她是在传递不良信息!她将会承担一定法律责任! 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两则消息是项局云飞给她的!就算人们知道她采访过项云飞,但在里面他们说了些什么,项云飞不认,谁相信? 让她感到更可怕的是,真正的凶手也许会来找她,而她一个柔弱女人,根本无力反抗! 尽管她现在做的,表面上是帮真正凶手的忙,可这种事,不论好坏,一旦搅进来,她将难以脱身! 她的预感成真了,她真的陷入一个复杂的漩涡里。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在前面公园停车!”后面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停了,他拿出一只U盘,放到她手里。 “这录音,我拷贝在里面了,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你以此自保!”他平静地说道。 “怎……怎么自保?交给公安局吗?”杨暮雪心里已经成一团乱麻,没有了主意。 “你以为他们没有么?只不过录音在法庭上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只能辅助!他们用不上!” 他嗤笑一声,“你忘记你是干什么的了么?” “我?”杨暮雪目光一闪,终于焕发出一丝色彩,“我是电视台的!我是记者!”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把这盘录音藏好,别弄丢了!” “为什么?”杨暮雪突然门道。 她知道这录音的重要性,她知道怎么做了,这个人,无非是告诉她,如果婺江浮尸案真正的凶手找来了,她有危险,就拿这盘录音,在电视台里,甚至任何一家媒体,或者是在网上,传播出去! 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天下人听到这盘录音的内容。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办法。不到最后时刻,她是用不得的。 但也足以让她自保! 可她却在想,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为何交给她? 杨暮雪还是没有猜出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这点,她无比坚信! 杨暮雪转过头来,看着那张狰狞的死神面具,她现在不害怕了。 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感激,有一丝询问:“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帮我!” “走了!” 他来得突然,走的突然,话音刚落,便消失在黄韵寒的眼前。 后座上,已然空空荡荡,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男人,消失得无踪无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杨暮雪有些恍惚,这就像一场梦。 “妈妈!妈妈!”正在这时,杨小倩悠悠醒来,揉着大眼睛,一脸迷糊,当她看到杨暮雪在身边,便立马露出了笑脸。 “妈妈!我饿了!”她乖巧地说道。 “好!我们回家!”杨暮雪摸着她头,满是溺爱之色。 “你还会来找我的!”她低喃一声,不觉地往公园里看了一眼,油门一动,现代车缓缓消失在公园路口。 公园的另一头,有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地摘下面具,阳光下,他的脸上,有道狭长而狰狞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