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引路人
“姑姑，成都那所高中最好？” 夜风徐徐，陈曦牵着姑姑的手，在大街上行走，往医院而去。 离开府河，姑姑就很少说话了，好像有什么心事，大多时间，都在沉默。 走着走着，陈曦忽然问道。 对此，她很是好奇，也很向往。 “你才二年级，还早着呢！”陈蓉展颜一笑。 这丫头，来成都，想必，很想去学校看看。 “姑姑说嘛！”陈曦摇晃着陈蓉的手臂，难得撒娇起来。 “七中……”陈蓉说道，“不过，我们那边，很少有几个人能考上的，七中可是名校，你可得努力哟，咯咯咯！” “再过一个月，就是六月六了，那是我生日，到时我就十一岁了！”陈曦低喃，“我如果高中毕业的话，那十九岁，将二十了！” “丫头，对不起！” 陈蓉顿住脚步，俯下身来。 抚着陈曦的头，歉然说道，“为了姑姑大学，把家里都掏空了，害得你上学晚了两三年！” “没事啦！”陈曦浅浅一笑，“我大不了跳级读就是啦！” “不行！”陈蓉认真说道，“要一步步来，打好基础，不能急，晚是晚了点，没关系，只要肯努力，什么都补得回来，二十岁高中毕业怎么了？人多的是，只要大学能学到东西！不能拔苗助长，知道吗？” “知道了！”陈曦轻轻点头。 “问你个事！”陈蓉说道。 “姑姑你说！”陈曦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她感觉，这次见到姑姑，感觉姑姑变了很多，甚至说话，都跳跃得太快。 好在，这是她的亲姑姑，将她一手带大的，她了解姑姑，不至于无所适从。 “我问你，你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陈蓉问道。 “这……”忽然间，陈曦无言以对了。 她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觉得，上学，成绩好就是了。 她的目标，是为了大学，她觉得，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但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想学成了，回到家乡来，为家乡做点事情。 然而，姑姑问的显然不是这个。 “读书，当然是为了学知识！”沉默半晌，陈曦说道，她的眼睛，从开始的迷茫，渐渐地明亮起来，最后，几乎脱口而出，“读书时为了明是非，懂道理，知善恶！” 陈曦说完，忽然，她笑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安城，一个封闭而古老的寨子里，一个山顶上，有一个少年，背负着双手，俯瞰着山川大地，与她，同一时间，说了同一句话。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边，是姑姑。 而那个少年，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虎头虎脑，魁梧壮实的少年，在不停地翻白眼。 “好丫头！”陈蓉嫣然一笑，牵着陈曦的手，继续漫步行走。 “你说的没错！”陈蓉很是欣慰，满意点头，“最近啊，很多人外出打工，都成潮流了，很多未成年人，也纷纷跟着所谓的潮流走，打工赚钱……” “其实，出门打工，本就是家庭清苦，不得已而为之，但有些人却认为，打工能赚钱，能补贴家用，甚至可以回家盖房子，娶媳妇，所以，就出一种悖论，读书无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把无知当个性，偏偏，还有很多时候人认同了，实在可悲！” 陈蓉继续说道，“他们不知道的是，科学技术，才是国家的核心竞争力！他们不知道的是，国内的高端产业，就是掌握在这些专业饿知识人才的手里，而这些，是必须读书学习的，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那点引以为豪的成就，不过是在最底层苦苦挣扎的边缘化人物罢了！” “姑姑，努力工作，没错呀！”陈曦说道。 “自然没错！”陈蓉说道，“努力工作的人，无论什么阶层，都值得尊重与钦佩，但不应该说读书无用吧，教育，才是根本，一开始，他们就输了，输在思想！” “小曦，你要记住，读书，就是为了学知识，有了知识，你才能认清现实，才能思考，懂得思考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陈蓉叮嘱道。 “我知道了！”陈曦郑重点头。 “所以，读书，不是为了上大学，也不是为了好成绩，更不是为了那一纸文凭……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好的人，踏入社会，未必有成就，更重要，思考！学会怎么去思考问题！” “谢谢姑姑，你懂的真多！”陈曦欣喜道。 姑姑的话，简直是醍醐灌顶，让她豁然开朗，将受益无穷。 姑姑其实还有言外之意，她也听懂了。 不读书，未必无用，读书多，未必有用。 姑姑还有这个意思。 最重要的是有知识，并且，学以致用。 去打工也能学，一门好的技术，也能让自己的温饱不愁，而且，走出来的人，实在太少了，这类人，都是人中龙凤，少之又少。 所以，才上学，一是系统，而是专业。 但这些，同样有缺陷，因为，大学生出来，没有实践能力，很多人都不能学以致用，往往，很多学习好的人，一踏入社会，就泯然于众人。 反而，很多公司，情愿招收一些技术娴熟的工人，也不愿招收一个没工作经验的大学生。 就是此理。 很多大学生，根本就经不起考验。 但能说读书没用么？ 不是！ 所以姑姑才说，要懂得思考。 陈曦懂了，听懂了姑姑的话。 对此，她很是感恩，一是感恩她来到这个世界，有疼她爱她的阿爸阿妈，二是感恩自己能上学，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三是感恩，有这么一个好的姑姑，指引着她前行。 这次，成都之行，她收获很大。 “你这孩子，聪明伶俐，以后，姑姑不在身边，但也放心了！”陈蓉笑着说道。 “小曦，穿过那个巷子，我们就到医院了，今晚，你父亲和你姑父睡，你陪我在医院，好吗？” “当然啦，和姑姑在一起，小曦求之不得呢！”陈曦甜甜笑了起来，璀璨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格外好看，犹如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莲，清丽无暇。 “好，我们回去！” 两人有说有笑，走进巷子中。 灯光，一下暗了下来。 “嗯？”忽然，陈蓉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姑姑，怎么了？”陈曦不解。 却在这时，陈蓉蓦然回首。 灯火阑珊处，有两道人影，慢慢现身出来。 一道寒光闪过，刺痛了陈蓉的双眼。 这个是两个男子，手握着长刀，面色扭曲，一步步向陈曦二人走来。 “姑姑！”陈曦一惊，握紧陈蓉的手。 “干什么的！”陈蓉低喝。 刚刚，一直顾着和陈曦说话，没注意这巷子里，蹲着两个男人。 她们路过，竟然没有发现。 毫无疑问，这两人，在此蹲点很久了。 想到此，陈蓉不由得懊恼起来，成都一直很乱，某些地方，鱼龙混杂，她一个人倒是不怕，可现在，还带着丫头，怎么还往巷子里钻？ 然而，那两个男子，容不得她多想，提着刀，已经快速向她们扑来。 “死娘们，我们当然是抢劫了，你以为是干什么？” 其中一个男子冷笑，“把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我就只要钱，不要命！” “好大的胆子！”陈蓉镇定无比，从包里，忽然拿出一样东西。 那，竟然是一把枪！ “公安局的人，你们也敢抢，我看你们是穷疯了，堂堂男儿，好脚好手的，不去找事做，蹲在这里抢劫？以为我是女人，就好下手了？把刀放下，别动！” “公安局的，枪……”两个男子，闻声色变。 “我叫你们把刀放下！”陈蓉举着枪，喝道。 “分头跑！” 两个男子，神色一慌，对视一眼，把刀扔掉，往巷子口慌忙逃蹿，一瞬间，不见踪影。 “呼！”陈蓉长呼一口气。 就在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时，她踉跄几步，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而下。 “姑姑！”陈曦急忙扶住陈蓉，大惊失色。 “好险！”陈蓉目光一沉，拉着陈曦，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姑姑，你这是？”边跑陈曦边问道。 “这是玩具枪！”陈蓉说道，“刚开始，那个人在外面招花惹草，我气不过，买了一把玩具枪来自杀，准备吓吓他，真蠢，不但没留住人，反而让他走得更加果断了！” “这样……”陈曦目光一动，姑姑真是聪明过人，有胆有识，用一把假枪就吓走两个劫匪。 “我们得快走，那两人刚刚被我吓懵了，一时慌了神色，但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要是知道我耍了他们，我们就危险了，到时候，我们是跑不过那两个男的……”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不停地往前奔跑，奔跑之间，还不时回头。 终于，她们跑到巷子口，街灯，也明亮起来。 陈蓉回头看了一眼，不见有人跟来，才停下脚步。 “你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坏人了吧！”陈蓉说道。 “可能是他们有什么苦衷，不得已而为之！”陈曦说道。 “还不得已而为之……”陈蓉摇头，“看他们的模样，已经是惯犯了，小曦，你记住，心善是好事，但对于这类人，不能纵容，要不然，他们会变本加厉，越做胆子越大，现在是抢劫，以后可能就杀人了，这样，也是变相的害了他们，害了别人，有时候，甚至害了自己！”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曦问道。 “当然是报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