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铃鹿大明神
“大……大明神——万……万万不可啊，您马上就要……”次席，身穿狩衣，头戴乌帽的老者声音颤抖地试图劝谏少女，“嗯！？”但被少女一瞪眼，便低着脑袋缩回了座位上。 听旁人对他的称呼，似乎是一位淨阶的大神官。一般神社或神宫中，神官是主导所有祭祀仪式，和祭典等的最高职位，由天照神宫直接管辖。其阶级分为淨、明、正、权正、直，等五阶，淨阶是最高阶级，而他们的晋升一般都需要经过大量神学知识的累积与考核，同时还需要经过长年的观察，判断其品德足够。 此时在座所有人一改之前的欢快喜乐，低着脑袋开始交头接耳着，只有格林一人一脸懵逼的用手指着自己：“妳跟我说话呢？” 少女没回应格林，而是对着那些达官贵人们挥了挥小手道：“你们下去吧，今天的宴会开够了！” 底下的人尽是苦着脸，念念有词地排起队，依次向殿外离去。 “大明神不会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吧？” “唉，还在想说大明神这次怎么就真听话了。” “看样子那大明神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咱还是赶紧开溜吧！”格林闻言，心裡想道。 当排在最后一个的格林正想低着头跟在大伙后面一同烙跑时，衣服的领子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揪住。 “老身喊汝过来，很难听懂是不是？”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毫无声息地跑到了格林身后。 此时神社外原本正欢欣庆祝的嘈杂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妳好，请问我们认识吗？”见逃跑失败，格林只好认命了，他转过身来露出和善的微笑，并很有礼貌地向少女问好。 “嗯？老身岂会认识汝这种新晋的小神？倒是汝，难道未曾听过老身的名讳吗？”那少女一脸不满，老气横秋地对格林说道。 “这裡的妖怪一个个都这么臭屁的吗？”格林想起伊吹的‘小鬼头’，若有所思地想着。 嘴上则是客气地说道：“啊，并不是这样的，我叫李格林，前几日才刚从大宋跑来这裡游玩。现在连自己究竟在哪裡都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没听过您这样伟大神衹的尊名呢？” 格林贫嘴总是很有一套，应付这种土包子妖怪，那还不是一个炉火纯青、手到擒来？ 话一说完，格林似乎感觉自己听见旁边巫女们那儿传来了压抑的笑声。 “哈哈哈，原来是宋国过来的呀，那的确是老身为难你了！”少女不负格林所望，瞬间就咬了饵，她拍了拍格林的肩膀后笑道：“这裡是近江国的铃鹿山，老身乃铃鹿大明神，汝唤老身铃鹿，铃鹿姬，或随凡人一样称老身为大明神都行，随汝喜欢吧！” “铃鹿御前吗……好像是被称为第六天魔王之女，专门烧杀掳掠的鬼神吧，我还以为这只是个由山贼头头所演变出来的传说呢。”格林默默地想道，他的确听说过这柱神明。 铃鹿御前打了个哈欠，坐到了地上。此时她的姿势不复之前的端庄，而是盘起腿坐着，上身则慵懒地斜靠在桌上。 “哈——恩。有那群老头在，就是麻烦，稍微放鬆点那些臭神官就会在旁边囉哩囉嗦的，”她拉扯着格林衣服的下襬，示意格林一起坐下：“格林，陪老身喝两杯吧，最近一堆破事，可真是愁死老身了！” 少女皱起了好看的黛眉，拿起刚刚格林使用过的杯子就往嘴裡倒。但砸吧了一下嘴，像是意犹未尽一样，乾脆就抓起旁边一整壶清酒，仰头全灌进了喉咙裡。 拗不过大明神的格林只好跟着坐下来，他从巫女手中的托盘上挑了个新的杯子，自己倒了杯底一点儿，细细地抿着。 “格林，你们宋国的神明，生活是怎么样的啊？”铃鹿御前双颊泛起微醺的酒红，趴在桌上托着香腮与格林閒聊着。 “我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样。我个人是找个僻静地自个儿潜修，修行腻了，就会像现在这样出来閒晃一段时间。”格林摇晃着酒杯，随口答道。他有预感，这对话走向跟他陪教授吃饭完全是一个模式。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忝不知耻冒充神明的行为，令本机感到羞耻，建议玩家坦承自己的种族——草履虫。”格林脸色不变地无视了莉亚的人身攻击。 “真好啊……我也想出去走走，老身被绑在这个小山村都快过百年啦。”铃鹿御前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不少。 果然，如格林所预料，大明神进入了抱怨上司模式。 “我们这儿规矩可多着呐，天照大神那边一百多年前不知道抽什么疯，一个命令下来，要求本地八百万神明都必须比照西方菩萨，”说着，她又灌了一壶酒：“唉，老身这种神力只算稍强的小神全都跑不掉，一个个只能守在各自的供奉地长香菇！” “这还不说，当地住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高天原那边可是毫不仁慈，我周围好几座山的小神，都因为管理不善，被斥为鬼怪或贼首，没过几日就给人讨伐了。”铃鹿御前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喊着，看来天照至少不会因为被人抱怨，而降下责罚。 格林并不是很清楚日本宗教史的发展，但是也听说过所谓的“本地垂迹说”，这是一种佛教大举入侵神道教后，所衍生出来的思想——简单来说就是佛教为了化解当地原生信仰的排斥感，承认当地神明也是菩萨的一员，因此日本八百万神明便全被当成了菩萨。 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个当菩萨的命令竟然还会造成当地神明被“囚禁”。不过想想也合理，确实没听说过菩萨能像其他神明或半神那样，到处跑来跑去的。甚至许多菩萨乾脆是被埋在土裡镇守一方的。 大殿中，两人一个喝着酒不停抱怨，一个点着头不断附和，一旁的巫女则随时上前帮某大明神斟酒，画面那是相当和谐且富有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