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二章 束棒
nep大区现有的全产机体系,其次级节点的ai系统,方然几乎一无所知,未来即便将其从管理员手中夺取,也没办法使用。 要像核查“看门狗”这样,逐一排查该人工智能系统中的漏洞与后门,ffri-it专家组都办不到的事,自己一个人就更没有指望,耗费的时间太长,在此之前,竞争者的武装力量恐怕早就会打了过来。 稳妥的策略,则是自己准备一ai,在夺取系统控制权后替换上去。 和想象中不一样,全产机体系的核心ai,拜fsi所赐,事实上是一种通用型人工智能,这系统本身的开发难度并不太高,与外围节点、生产单元整合的工作量才更大。 时至今日,要研发这样的ai,对方然而言并不十分困难。 “权限不可转让”,忙于编码时,他会不时想起这一条不证自明的公理。 哪怕还没给出严密的证明,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条基于概率、而非逻辑的经验判断,事实都是很清楚的,要在竞争中胜出,人工智能之于管理员,就仿佛猎犬之于捕手,只有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才能完全信任。 道理,如此显明,唯一的问题是还有多少时间。 盖亚大战的阴云,早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如罗伯特布朗这样的人士就有所预见,原因或多有谬误,结论却完全正确。 但出乎布郎先生的预料,第三次盖亚大战的导火线,却并不在联邦。 发达的联邦,在直到今天的百年历史中,一直是世界头号列强,更早在几十年前就进入到发达国家行列,直到今天,社会形态已近乎于天翻地覆,以经济、产业体系与武装力量规模衡量,仍然是盖亚表面的庞然大物。 任凭时代变迁,三元体制,仍在联邦平稳运转,表面上还没有崩溃的迹象。 资产主义的世界,却并非铁板一块。 北大陆上烟波诡秘,大洋彼岸,西大陆上则是另一幅危机景象。 资产主义,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正如伟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所言,已经成为一张笼罩盖亚的大网,位居顶层的列强,与大多数任人宰割的小国弱国之间,关系恰似有产者与劳动者,各自的境遇也大致仿佛。 时过境迁,当经济全球化的浪潮消退,人工差异因科技进步而愈发被冲淡,那些不掌握最先进科学技术、最先进生产力的国家,形势就变得格外严峻。 这些国家的社会矛盾,一言蔽之,比联邦要尖锐得多。 不同于信息技术大潮中的小国、弱国,面对发达国家的经济、技术与产业挤压,束手无策,只有闭眼等死这一个选择,仍然具有强大实力的列强,面对国内堆积如山的问题,和即将变作火山口的内部矛盾,就很容易走上束棒斧主义的道路。 对内无法协调,就转向对外扩张,束棒斧主义,不过是资产主义的一个变种。 回顾文明的百年历史,被冠以“反束棒斧战争”之名的第二次盖亚大战,与资产主义火并的第一次盖亚大战并无太大区别。 拜参战国之一的联邦洗脑宣传所赐,时至今日,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只记得联邦是如何拯救了尤洛浦,却对广大第三世界国家反抗侵略的卓绝努力、与理想联盟在解放尤洛浦中所做的巨大贡献一无所知。 其实呢,倘若抛弃二次盖亚大战中,那些第三世界国家与理想联盟的戏份,这一场战争的性质,又和狗咬狗的一战有什么区别呢。 束棒斧国家迫害少数族群,是反人类,这一点并毋庸置疑。 然而,面对真实的世界历史,但凡稍有良知与头脑的人,都不禁会质问,以正义自居的联邦,就没有犯过束棒斧主义的罪行,没有堂而皇之的通过法案,让为修筑西部铁路的外国劳工丧失一切合法权益吗。 束棒斧主义,不管自身如何邪恶,本质上也不过是资产主义的一种变体。 是在世界经济体系中不占优势的国家,内外矛盾空前尖锐、又没办法像把持顶层的联邦那样转嫁矛盾、输出损失时,所必然选择的狂暴道路。 正因为这些国家,与联邦相比,综合实力十分有限,在经济、政-治、文化层面的对抗中几乎没有胜算,才会走火入魔,将深受煎熬的国内民众煽动起来,扩军备战,四面出击,寄望于将谈判桌上拿不到的东西,用战争的形式夺取过来。 这一蜕变,撇开其作恶多端的表象,其实质与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派出几百万大军解放尤洛浦的联邦,并无任何本质的区别。 束棒斧主义,与垄断资产主义,是同一棵罪孽之树上的两朵恶之花。 岁月流逝,信息技术的大发展,在位居国际经济秩序的联邦,成为了埋葬旧时代的重要因素,让联邦的资产主义,演化为新时代的三位一体之奴隶/奴仆制。 新的体制,令人愤慨,然而相对落后的其他列强,还未必有这机会。 更可能发生的,则是网络上所见的一幕,面对激化的内部矛盾,后发国家既没有足够的战略缓冲和海外利益来缓释,又没有足够强大的自动化、智能化暴力体系去弹压,最终,难免铤而走险,为消灭多余人口、掠夺更多资源,而走上束棒斧主义的绝路。 束棒斧主义,其实,并不是一种必败的魔咒。 道貌岸然的资产主义列强,譬如联邦,虽然自诩为世界灯塔,暗地里犯下的罪恶,比起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束棒斧国家,也并不遑多让。 然而现实中,一旦某个主权国家,选择走上束棒斧主义的道路,则其迟早将遭遇的失败,却是可以预期。 究其原因,在于全世界舆论,究竟还是被掌控在强势一方手中,实力较强的一方,哪怕事实上的所作所为就是束棒斧,也不会被扣上这顶大帽子,相对弱势的一方,事实上不论怎样行动,都难免被污名化,进而被喷涂从束棒斧到独裁的凡此种种恶名。 并非因为作恶而失败,而是因为,弱势一方难免失败,自然更无法捍卫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