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明镇
华夏的发展始终要比欧罗慢上一些，出了省道、下了五环，就是城乡结合部，说城郊都有些勉为其难。 但就当前这个情形来看，瘟疫大爆发，地势开阔、人群稀少的地方反而是更容易活命的。 春明镇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最富贵的就是几栋仿洋房小楼，高不过五层，有宽敞的大马路，还有一条不是很繁华的商业街，街上一如既往地干净，竟没有一辆舍弃的车，显然有人刻意清理过。 梁逸把车停在路边，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猛按了几下车喇叭——“嘟嘟嘟！”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小镇中，明确告知躲在暗处的人，有访客到。 “梁先生，你这么高调，万一把感染者引来了怎么办？”王颖坐在副驾驶，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梁逸自信道：“如果这里真有活人，就当做是打招呼，如果这里只有感染者，正好引出来，也省得等会儿自己去清理。”说完，他又连续按了几声喇叭。 沉寂的街道终于有了一点儿动静，两只狂暴者从小洋楼里钻了出来，躯体腐烂得只剩下皮包骨，它们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地用最大速度冲向停靠在路边的小车，看样子是饿坏了。 梁逸把车熄火，分别瞥了一眼身旁的王颖和后座的冯小艺，试问道：“要不，你们一人一只？就当做今天作业？” 王颖和冯小艺一个劲儿地摇头。 梁逸浅浅一笑，也不指望这两个女人能有什么作为，只要跑得动就行了。他提起身旁的剑，正要开门下车，突然“咻咻”两声轻响，两只狂暴者相继被炸开了瓢—— 有人在放暗枪，还是装有消音器的狙击枪！ 果真有武装力量潜伏于此！ “待在车里别动，是敌是友还不清楚，等他们自己找上来。”梁逸出声喊住蠢蠢欲动要下车的王颖和冯小艺。 冯小艺撇着嘴：“不会是坏人吧，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坏人。” 梁逸冷声道：“你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了？有枪的不一定是坏人，但一定是危险的人，他可以随时随地威胁你的生命。” “哼，他如果想伤害我们，就不会发广播，也不会帮忙清理行尸了。” “冯小姐说得有道理，其实我也相信这个世上好人比较多……” “哗啦啦！”右侧一处卷帘门被人打开，两个身穿特警服装的人，各自抱着枪从门中走了出来，他们胸口的华夏国旗格外亮眼。 “真的是警察叔叔！” “还是特警！” 冯小艺和王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人民警察一直是老百姓的保护伞，就凭那身战斗服，也能让人倍儿有安全感……比梁逸的刀都有安全感！ “嗤！花架子。”梁逸一声不屑，最后一个开门下车。 两个特警都很年轻，二十几不到三十，人高马大，正气浩然，他们见有幸存者到来也非常高兴，一起热情上前打招呼道：“欢迎几位同志来到春明镇！” “我叫叶秋。”一个高大阳光的特警摁住自己胸口，笑着自我介绍道，他单肩背着一把狙击步枪，看样子刚才射杀两只狂暴者的人就是他了。 “我叫黄维刚。”另一个特警相对老成一些，肩上背着一把防爆式突击步枪。 “我叫冯小艺！” “我是王颖！”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几个人都是这场灾难中的幸存者，相互握手介绍，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梁逸瞥了一眼叶秋与冯小艺紧握不放的手，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 “咦？这位先生是……”叶秋这才发现车旁还站着一个人。 “梁逸。”梁逸冷冷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叶秋赶紧上前主动握住梁逸的手，热情道：“欢迎欢迎，有了你们的到来，我们的力量壮大了不少呢。” 梁逸甩开叶秋的手，带着遗憾的语气道：“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想加入你们，只是来看看情况，明天一早就会离开。” “这……”叶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呀，梁先生，我们好不容易遇到警察叔叔……哦不，是警察哥哥才对，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说，”冯小艺冲黄维刚甜甜一笑，又期待地问道：“黄长官，听广播里说，你们提供安全的住所和食物，是真的吗？” 黄维刚笑着点了点头，并招呼道：“大家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有什么事情先上楼再说，正好赶上我们吃午饭呢。” “什么？你们还有熟食！？” 叶秋点头道：“正如春明镇的名字一样，一年四季春光明媚，所以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太阳能，熟食热水都储备的很充足。” 那还有啥好说的？冯小艺和王颖迫不及待想要吃上一口热乎的，在叶秋和黄维刚的带领下，四个人有说有笑走进小洋楼。 梁逸落在队伍最后，也许是太久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一时半会儿的热情很难消化，但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是个不合群的人，只是需要一些过程。 “梁先生，哎呀，你干嘛呢！平时雷厉风行的，现在怎么慢慢吞吞？” 冯小艺不知何时已跑到梁逸跟前，挽起他的手臂就往卷帘门里拽去，并小声劝道：“我可告诉你，人民警察可很神圣很受人尊敬的，你不许摆臭脸！” 梁逸轻声不屑：“哼，不就是个捕快么……” --------- 等上了楼才知道，春明镇根本就不是什么避难所，警务人员就只有叶秋和黄维刚两人，他们凭着良好的素质，把春明镇最大化地清理了一番，并在五楼一套房子中暂时住下……让梁逸等人惊讶的是，房子里竟然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孕妇名叫李欣，是黄维刚的妻子，是一个身材消瘦，面容和蔼可亲，且充满了病态美的少妇。 也许是灾难爆发让她心力憔悴，也许是待产期所引发的综合症状，但她在瞧见有幸存者到来时，气色明显好上了许多。 “真是有够巧的，王小姐刚好是内科医生，黄太太又在待产期，看来我们的相遇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 冯小艺用筷子夹起一块牛排，张口就咬去一大半，嚼也没嚼几下就吞进了肚子里。 套房内几乎所有电器都是通过太阳能转化而来，明亮的壁灯，冰箱里的食物，24小时热水，温暖的床铺，可以放映碟片的电视机，天台还有房东太太种植的绿色小菜……种种，无一不是大灾难里最好的希望。 六口人围在餐厅的方桌上，主菜是煎牛排，小菜是土豆泥和小白菜，果汁儿，可乐，啤酒，应有尽有。 这样的聚餐，或多或少也有些家的味道。 “黄太太有机会还是多出去晒晒太阳，这样对你健康，对即将出生的宝宝也健康，”王颖抓起李欣的手，有模有样地号了一会儿脉，笑道：“从脉象上来看，黄太太除了心力憔悴引起的气虚之外，其它都很健康。” “厉害呀，王医生不是西医么？怎么还会把脉？”冯小艺默默竖起大拇指。黄维刚也是敬佩得不得了。 王颖笑道：“我大学男朋友学的就是中医，我呢有空就跟他学两手，所以帮人诊诊脉，也能行。” “对了，我刚刚听梁先生说你们明天就会走，我个人意见是你们暂时留下，反正这里的食物储备很充足，我和老黄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再说了，老黄媳妇儿已经进入待产期，王医生正好留下来照料不是？” 叶秋的提议非常中肯，冯小艺和王颖都表示同意。 梁逸独自坐在一方，身前的牛排一口也没开动，只顾低着头，沉默，沉思。 “梁先生难不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黄维刚带着期盼地眼神问道。 梁逸当然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他肯定不会留下来，只是冯小艺……他也舍不得留下这个女人。 太阳能总会消失，食物也并非取之不尽，在这里或许可以安逸苟活一段时间，但想要长久生存简直是异想天开。 梁逸的任务关乎到整个华夏几千年的文明，文明可以拯救，文明可以延续，文明甚至还可以重建，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即便这场瘟疫突然消失，世界也只能重回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已刻不容缓！ “二位警官不妨随我去天台走走。”梁逸邀请了一声，率先转身走出房门。 叶秋和黄维刚也不是犹豫之人，一并跟着梁逸走上天台。 天台春光明媚，在绿色植被的光合作用下，清新空气沁人心脾。 叶秋架着狙击枪，趴在老位置监视着小镇的所有动向。 黄维刚递给梁逸一根烟，自己点一根，帮叶秋点一根，坐在天台边缘，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俯瞰自己的祖国。 “梁先生应该不是一般人吧？”黄维刚突然问道。 梁逸望着手中那根细小的香烟，徐哲无时不刻都叼着这玩意儿，他知道这不是鸦,片，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可以试试？ 他要来打火机，默默点燃烟丝，深吸一口，黯然吐出，细细品味了几秒钟，眼前一亮，感觉倒是不赖。 “那就趁着这一根烟的功夫，我们彼此交换一下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