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姓甚名谁 第四章
父亲启开一瓶啤酒,左手扶着瓶身右手端着瓶口,仔细地倒上两杯啤酒,一杯搁在自己跟前,一杯往前推,到我的手边:“说说吧,这次,为什么就忍不住了。” “爸。”我端起酒杯来,“能喝吗?” “等我干杯。” “干杯!” 咕咚咕咚地灌下肚去也不能尝出多少滋味,又因为平常不饮,烧的我喉咙不行。父亲乐了:“喝不了就别喝,你跟我那时候一样,沾点酒就上头。” “这么快吗?”确实,脸上已经热乎乎的发涨了。 “我平常的话,你还是没有听进去。” “爸。我是······” “今天这时候,怎么不接着揍了他!要是我,一个能打十个。” “爸?”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告诉你要冷静。面对任何事,都要稳住心神,凡事才能做得合适,即使避免不了吃亏,也总能得到一个不太差的结果。”说完他又倒上两杯啤酒,“你以前听了我的话后能稳住自己,忍住不出手,那是因为那些小事本就不值得怎么怎么样。而今天,这种侮辱是消受不得的,我们郭家,素来以忠义称,哪怕今天落魄了,衰败了,也要始终记着——你背一段吧,报任安书里那一段。”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积威约之渐也。故士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于鲜也。”这段话是从太爷起被引来作家训的,家里每个孩子都会背,所以我很流畅地背完了,也从中得到了一些启发。人,有些事情是退让不得的。 之所以会这样沉重,缘在我即将面对的是一名鬼将,是的,我没有把握战胜的阵鬼将。父亲的样子也不像一无所知,我最近的动作,他怕是有所察觉。在最后他选择了尊重我,尽管他知道,他的儿子可不是单纯的去打一架,有性命之忧。 “有些事,等你回来,我告诉你。”父亲将手搭在额上,抚了抚他傲人的清俊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泛着微微的红光,“我······原来一直严格要求你,学好习做好人,这没有错,时候到了稍微变一变,这本来就是没奈何的事情······你理解吗,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爸爸是·······” 这天夜里父亲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一边鼓励我既然选择了就不要退缩,一边在向我表达什么很复杂的情感。我觉得是时候还未真的到,有些事情,他说不清楚,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来,我都是在父亲的教诲下,做一个听话的孩子,也很简单,做好该做的事,交好该交的朋友,走好该走的路。在旁人眼中,我是一个学业优异,从不惹事的孩子,比较的讲道义,在圈里有点分量,但是做事比较迂,这也导致了我追不到狄语思。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起码心里很安生。这是赵煜那种人所不齿的,这也是他那种人一辈子也明白不了的,所以他才是条咸鱼。 廉颇今晚异常沉默,可能是想到了明天的对手是白起。武安君白起,廉颇一生的敌手,我们后来人虽然把这二人间的输赢归结为国力,但还是承认白起在谋略更胜一筹,同时,他更狠。 我不知道廉颇听说四十万大军投降被坑杀时会有怎样的感受,也不懂他被赵王换下时内心有怎样的挣扎,我只能带着醉意对他说:“廉颇,在我郭迁眼里,这天下没有能胜过我的魂主,也没有能胜过你的武将。此外就不必多说了,你我今夜便睡,不必背什么包袱,他白起又不是死神。” “我没有在想白起的事情。”廉颇,“主上,睡觉吧。” 那就睡吧。 天刚蒙蒙亮李浩就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很嘈杂,有不少兄弟,都是李浩一晚上约来的:“迁哥,这回老兄弟们都来了。什么地点,一会儿我们就到。” “老兄弟都来了······说什么傻话,杜乡呢,你把杜乡找来啊······乡他已经不在了,现在不是我们的天下了。”自从我们的大哥杜乡两年前不知原因的消失后,我们一帮子人已经落败了,很多人都散了。 “乡哥的事情,你还耿耿于怀啊······今天先过了这事再说,乡哥一定会回来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消失,已经两年了。”李浩知道杜乡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明白在我郭迁心里最重的永远是大哥杜乡。 “今天我和赵煜说好了,没有旁人的事情,我们俩自己解决。总之,你们不用到场,带着兄弟们吃饭唱歌去吧,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们。” “这怎么能叫人放心呢。” 是,你们要是出现更不叫我放心啊,武魂之间的战斗,完全就是神仙打架,我总不能直接这么告诉你们吧。 “李浩,你自己接电话,我给你说说吧。”一会儿等他拿着电话到了没人的地方,我接着说,“鬼将知道么。我和他今天请鬼将交手,他那边也不会带人。待会儿你跟大伙好好说,没事,等着我就行了······是,是鬼将······我会赢的·······好·······当然,兄弟吗·······好了·······”具体他编个什么瞎话糊弄大家,我就不操心了。古人出征前有的要祭天,总得沐浴,那我也赶紧洗个澡,拜一下祖宗。里屋爷爷的像,再上一炷香,磕三个头,默默地祈福。 爷爷,孙儿此去,奉了家族教条,不能受辱。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黑白照片,清晰无比,却令人恍惚不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