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粒米也没卖出去

    城中一处酒肆中，韩邵琦和郝掌柜等人满满当当坐了一大屋子，一个个贼眉鼠眼的，一副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的架势，正商量法子对付赵家。

    作为粮行代表的郝掌柜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座的诸位必须共同进退，咱丑话说在前头，若谁家买了赵家粮食，那以后再想从粮行买粮食就不可能了。”

    “对！”韩邵琦立即站起来补充道，“非但不能买粮食，以后让他在整个婺州都立足不得。”

    韩二公子就喜欢吹牛皮，口气一向这么大。你说不让人立足别人就没法立足了，你以为你天王老子啊。

    他这句威胁不仅没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人膈应的很。

    郝掌柜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都说虎父无犬子，他韩隆跃也算是婺州城的风云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棒槌呢！

    韩邵琦和郝掌柜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好事，众人本来就对他有顾虑，现在韩邵琦又撂下这么一句话，众人都觉得两人不靠谱，纷纷表示要先回去跟家主汇报情况，请家主定夺。

    众人陆续离开，最后，房间里只剩下郝掌柜和韩邵琦二人。

    郝掌柜越来越觉得这韩二公子靠不住，便提醒道：“韩公子，您可要让令尊去一趟州府衙门，跟州府大人打一声招呼才行，这欺行霸市的罪名是要能定下来的话，莫说是买粮，直接查扣了他家的粮食都行。”

    “放心，我会回去跟家父说。哼！那姓赵的就等着倾家荡产吧！”韩邵琦把话说完，径直下楼而去。

    一时之间，城中大户和粮行都在观望，既不说买，也没说不买，先看看再说。甚至有的人还在等官府出面打压。反正官府缺粮最多，官府都无动于衷，咱也得沉住气。

    别人家的粮食也没凑齐，我家为何就要先一步去凑齐？有道是法不责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又是一天快要过去了，赵家仍是一粒米也没卖出去。

    张福把米铺这边的情况跟躺在病榻上的赵与烈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赵与烈现在身子虚弱，还是不能下榻。

    他有些悔恨，“若是老夫早一步回来就好了，兴许家里就不会出这么档子破事了，这是战争时候，官府能跟咱讲道理吗？”

    他长长叹了口气，“买那么多粮食，也没人来买，最后可能还会被官府抄没了去，那时候咱家可就彻底完了……”

    张福也很无奈，只好安慰道：“老爷您也别着急，少爷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很想帮赵宸渡过难关，但问题是赵宸根本没空搭理他，而且少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按张福所想，最好是能平价甚至是稍微涨价卖粮，有个赚头便可。

    “老爷，要不咱把粮食再卖给粮行的人吧！粮行的郝掌柜过来说，可以给咱三万贯，把那些粮食都买回去，还上之前抵押祖宅借来的钱，咱也有得赚。”

    赵与烈惊讶地说道：“那小兔崽子为何还不出手？”

    张福一脸苦涩，为难的说道：“少爷非要赚三倍的价钱回来，不赚到钱就不放粮，老奴也是没办法啊！”

    “这个孽子，孽子！这是要让赵家彻底垮掉啊！老夫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子！”

    张福在旁边也是干着急，哭丧着脸提醒道：“老爷，您可千万想个办法，让少爷听您的啊！不然咱们赵家可真就完了。”

    卖给粮行，也许是最后的生机了。赵与烈忙催促道：“去，赶紧去跟这个孽子说，就说是老夫要卖粮，他到底听还是不听！”

    赵与烈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这混蛋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孝子，吃喝玩乐的事情干得欢，他的话好像就没怎么听过。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一点办法都没有。

    城中那处颇为幽静的别院内，白衣公子还在津津有味的靠在椅子上看书。

    之前帮赵宸抬价，被他叫作祝先的人，把赵宸存粮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向他禀报了一遍。

    “少主，城中的人无计可施，已经准备动用官府的力量，而且白天还在赵家米铺的门口大闹了一番。卑职看来，这件事很可能会闹大，是否要先跟州府衙门打个招呼？”男子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不用了！”白衣公子显得很淡然，目光甚至都没有从书页上移开，“地方的事情，让他们地方自己去解决，我不会出面。”

    林家，后院内，那丫鬟风风火火跑到林家小姐跟前，赶紧把刚知道的消息跟小姐做了汇报。

    “刚听林掌柜回来说，赵家那位大少的粮食，现在好像涨价了。”

    “涨价了？”林小姐吃惊的问道。

    丫鬟忙不迭的点点头：“江北打仗，朝廷要征缴税亩粮食，一亩地要交两石的税呢！咱府上的粮食好像也不太够用，所以想从赵家买一些回来，不过咱两家关系闹的……已经没法买了。”

    林小姐微微沉思，“江北打仗，粮食涨价，也在情理之中。或许，是他赵家提前得知了消息吧！毕竟是皇亲国戚，哪怕已经很疏远，但总还有几个亲戚朋友的。”

    丫鬟也有些不忿的说道：“婢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赵家大少又不是神仙，能提前得知这么大的消息吗？”

    林小姐又问道：“那府上的粮食，能凑齐吗？朝廷要征缴粮食，可不会中止，可能还会有贪官污吏要中饱私囊。”

    丫鬟笑道：“本来是没办法的，但听林掌柜说，各家的人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让赵家平价卖粮食。如果他不卖的话，官府就会以欺行霸市的罪名去查扣他赵家的粮食。哼！谁让赵家人坐地起价，发国难财，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林小姐蹙眉，显得有些忧虑道：“即便赵家提前得知消息，存了粮食，那也是城中各家把粮食先卖出来在先。公平的买卖，凭什么要借官府的力量来欺压商户呢？”

    丫鬟也微微蹙了蹙眉头，盯着自家小姐不解地问道：“小姐，您到底是在替谁说话啊？”

    林小姐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自然是站在道理这一边！官府若出面的话，那这件事就会变味。不过也罢……这些事又跟我有何关系？”

    丫鬟见自家小姐有些失落，连忙笑着说道：“是啊小姐，那赵家的人不肯退婚，赵家大少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恶少，您怎能嫁给他呢！这次的买卖，他可把咱这样需要粮食的人家给坑苦了。哼！婢子看啊，最好官府查封了他，让他赔得血本无归。”

    “随便吧！”林小姐淡淡的说道，“就怕之后谁都不落好。难道官府查封了，粮食还会给各家的人吗？最后还不是落进官府粮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