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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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教长 是的,在我那个夏天的清晨无意之间走进的枫树清真寺里遇见的那个正在打扫卫生、长得很英俊、声音很好听、为人友善、知识渊博、言必称真主的中年男人就是翦南维的爸爸。他是那座十分安静、又十分**的清真寺的两个阿訇之一,也是那座历经磨难、反复被重建的清真寺的教长,更是南维人心目中具有极大的宗教权力和威望的领袖人物。 那天上午真的是我看见了那个新月形的标志在晨曦中闪闪发光,有了些心血来潮,就走进清真寺,和我自认为是个普通教友的翦南维的爸爸提议进行换工,还美其名曰等价交换,就引起了他爸爸的极大兴趣。就是在得知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混混、自己女儿喜欢的男朋友以后也不动声色,反而因为那个极偶然的因素和我有过一番毫无顾忌、天马行空的交谈,就意外的知道自己女儿的心声,也知道了我的诚实和直爽,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我。 不过就是我这个人实在是有些不争气。站在竹梯上听见翦南维叫教长爸爸,看见田大和漂亮女老师张口结舌的望着我的时候就吓得快要魂都没有了,如果不是抓住窗户,我一定会摔下来的。只是因为过于害怕,浑身就在发抖,虽然没有屁滚尿流,可也手足无措,就是翦南维发现了我的所在,笑得像一朵花似的,我还是吓得要命。我做梦也不敢相信我会在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面前大放厥词、胡说八道,还敢把这座清真寺和南维人的祖先哈勒将军合葬墓说成是"假文物",不是十恶不赦,起码也是不可原谅,我就在竹梯*上一边哆嗦一边大汗淋漓。 "罗汉,你这是干嘛呢?"那个漂亮女生在下面嗲声嗲气的说着:"快下来,就是见着我爸爸也不至于这样吧?" 那个美丽又端庄的田西兰抿着嘴在笑:"教长,您千万别见怪,他就是这样一个真性格的男孩子,看起来有些傻,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嫩伢子,吓傻了吧?"田大很理解我,就在下面用力的摇晃着那架竹梯:"一个人居高临下的像个猴子似的蹲在上面,我们可不喜欢对你仰望!" "教长,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就是……"我已经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言不达意了:"我知道您不会允许我称您为……爸爸,可是要打要罚您就冲着我,千万别对维维……也请您不要不准我和维维……" "罗汉,你是不是吓傻了?"翦南维在那里捂着自己发烫的笑脸叫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还敢跟爸爸讨价还价?你不被暴打一顿就不知道厉害!" "维维,是不是因为有了沅江老大罩着你就也跟着有了些江湖口吻,一个女孩子当着大人的面就敢大喊大叫,你才是该被暴打一顿呢。"教长抬起脸望着我一笑:"没事,嫩伢子,下来吧,不知者不为过嘛。赞美真主,你提的那些问题很有趣,要不是你提出来,时间久了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对了,你提的那个要求我也可以接受,不过当满拉就得负责清真寺的卫生清洁任务,你会答应这个等价交换的条件吗?" 我从竹梯上嗖的一声就下来了。 现在轮到翦南维和田家兄妹瞪大眼睛望着教长了。 教长的家距离枫树口的清真寺还有一公里的路程。走在那条有着一些一人多高的枫树的机耕路上,教长和田大当然是可以并肩行走的。他们谈话的范围很广,从沅江的航运到枫树的水利建设,从今年的农业收入到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可就是不谈有关我和翦南维的事;田西兰和那个金发小美人早就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手挽着手一路欢声笑语,说的都是关于我今天上午的遭遇。女老师唯恐我去的太晚,第一趟早班车就把我赶过来了;漂亮女生想着我一定会磨蹭到八点以后才动身,就在家里没有急着出门,也才有了这样的阴差阳错。 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挑夫,虽然没有一条桑木扁担,可是所有人的大包小包,包括我带的一大包礼品全都背在我的肩上。田西兰从来都不放过我,就连她送给翦南维的那个小巧玲珑的香港手袋也塞到我的手里,居然会忘记她所说的手袋是女人出行的重要的服饰之一,居然也不想想一个大男人肩挑背扛本来就有些狼狈,又在手里提着两款女人的包包那就叫狼狈不堪。 沿路碰见的很多人都会和教长打招呼:"来了客人吗?"教长也会向人家还礼:"可不是的。"也会有人一下子就认出那个虎背熊腰、络腮胡子的客人似乎很像田大,就会试探的问着:"您是……"那个一向豪爽而又直率的田大居然会恭恭敬敬的把右手按在自己的前*中央,然后身体前倾,连声对人家说着:"赛俩目。" 沿路也会有人和翦南维打招呼,她就会用汉语告诉人家:"漂亮吗?这是我兰姐姐。"人家就会对那个漂亮的女老师说"赛俩目",还会说赞美词:"你姐姐真好看,和我们的维维真的是绝代双娇。"女老师很喜欢听人奉承,也会把右手按在自己的前*中央,然后身体前倾,用很清脆的声音回答着人家:"我阿莱酷门赛俩目" 我真的有些晕。我知道"赛俩目"又叫色蓝或者色兰,是***最常用的问候语,全世界***无论日常生活中使用何种语言,这一句"祝安辞"一律使用的是阿拉伯语。"赛俩目"的全文是:安赛俩目阿来以库姆,我热哈麦同拉黑,我白热卡土乎(汉语的意思为:愿真主的平安,慈悯和吉庆在你上)。而田西兰回答人家说的赛俩目的时候,回答的:我阿莱酷门赛俩目,意思则为:也愿真主的平安在你上。从这一点就知道田家兄妹对这样的拜访的重视程度,也知道他们准备得比我也许还充分。 我并不在意我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可是我怕沮丧的是,这一路走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正眼望过我,也没有人知道我才是今天前来拜访的主角。 不过走进属于教长的那栋不大的两层小楼,见到翦南维的那个一脸酒刺的哥哥的时候,我就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深深的敌意,我知道那是避免不了的,因为我是异族人,也许我的长相、出身、地位和**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完美,这也有情可原。不过我还是对着他点头哈腰的,这是我应该做的。翦南维说她爸爸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一个生意人。田大却对我说:"和气生财,不管怎么他都是你未来的舅老倌(武陵话:意思是舅舅)。" 真不敢相信翦南维的那个胖胖的妈妈十多年前也是和她的女儿现在这样身轻如燕的,现在就是像经过发酵的面包变得肥胖了,不过她依然是一个大美人。她很注意的望着我,也望了教长一眼。我不知道教长做了一个什么手势,翦南维的妈妈眼睛里就有了些温和的颜色,就把我拉到她的身边,按照维族人长辈对晚辈的规矩,用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翦南维一下子就激动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自己通过了她妈妈的默认,心里的一块千钧重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就激动的就按照维族人的礼节,亲吻了翦南维妈妈的手指,田西兰就笑出声来。她后来告诉我,我就像是在啃凤爪似的。 不过我知道我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