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鸟与小鸟（上）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警车终于缓缓行驶到了开发区分局。 虽然说林小栋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但是他享受的却是受害人的待遇。 黄海让小女警陪着林小栋在值班室，而他本人，则是充当大保姆的角色，根据受害人留下的联系方式，开始和受害人家属沟通，谈谈和解事宜。 这他妈哪是刑警，这完全就是派出所一小片警。 别看这一身警装穿的很威风，那只是针对犯罪嫌疑人而已。对普通人而言，你就是一人民公仆。领着微薄的工资干着危险的活，上班领导训斥，下班老婆埋怨，只有面对犯罪嫌疑人时，才能像个大老爷们一样，如果遇到林小栋这种有钱有后台的，他们只能憋一肚子气。 要不说不少警察都有各种心理方面的毛病，一种是因为工作压力的原因，另外则是因为长时间身处社会最晦暗的一面，还有就是林小栋这种打不得骂不得纨绔嫌疑人，他们没有心理疾病才怪。 黄海黑着脸，拨通了受害人家属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当她听到黄海的建议后，中年妇女暴怒了，这声音之大堪比电话开着免提，震耳欲聋。 “什么？打了我儿子就拿钱平事，要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不行，我儿子都住院了，那可是脑震荡啊！” 黄海自然不会傻到去说一个轻微脑震荡不算啥事，他苦口婆心劝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得冷静，就算我们处理了他能怎么样？你孩子能好起来吗？你又能得到什么？”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儿子让人打成这样你能冷静吗？那可是人的脑袋，不是头发丝手指甲盖的，万一有什么差错，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你们必须处理！”中年妇女态度坚决。 “大妹子，我姑且叫你一声大妹子！”黄海说道：“处理了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现在你孩子住院要钱吧？事后的营养品要钱吧？如果你让对方进了局子，这些钱谁出？而且对方现在也认识到了错误，态度诚恳，我看大妹子你就退一步，还是先治疗孩子要紧。” “你们是不是收了他们的钱？怎么尽帮他说好话呢？” 黄海哭笑不得，说道：“大妹子，你说什么呢？我们警察秉着挽救和惩处相结合的宗旨，对那些初犯、偶犯、过失犯罪和胁迫犯罪，我们都是尽可能去教育引导和挽救，像这种只是双方年轻人一时冲动，我们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谁都是从年轻冲动的时候过来的，再说打人这孩子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看样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犯事，大妹子你就给他一次机会不行吗？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要是你只是为了出这一口气，那最终受到伤害的可不单是你家孩子，而是你们两个家庭啊！” 这话说的，连黄海都牙疼。面对海量的刑事案件，只要干上两年刑警，当初从业的那点耐心早就被磨光了，遇到犯罪嫌疑人，谁会教育感化你？全都是棍棒拳头外加各种手段感化，不说？不认错？那好，只要你没有外伤，堪比满清十大酷刑手段全用上，进趟局子，让你落一身病折寿好几年。 有一个笑话形容的恰当十分，看似搞笑，实则真实反映出来警察叔叔的手段。 说是有只熊猫钻进了树林找不到了，各国警方使用N种手段搜寻未果，最后由我方警察出动，进了林子不会就抓出一只被揍成熊猫眼的兔子，兔子说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熊猫。 数千年来屈打成招的老套路，既存在便合理，毕竟冤案错案还是少数，都要文明执法的话，那么多案子积压在一起，谁干？难道天天找嫌疑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哥们你就从了吧！呃，不对，是招了吧！ 然而，让黄海更牙疼的是，那个在他口中已经快痛哭流涕认错的好孩子，正在值班室握着小女警的手谈天说地，这样子要多淫荡有多猥琐。 这错误，认识的太深刻了！ 电话那头，中年妇女沉默，似乎在考虑黄海的意见。 黄海见中年妇女沉默，忙趁热打铁，说道：“大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打人的这个孩子当面给你赔礼道歉，然后再谈赔偿事宜，你看行不行？” 良久之后，电话那头中年妇女说道：“那你让他先来三院吧！” 黄海闻言长长的吁了口气，挂断电话之后，来到了值班室。 小女警见黄海进来，忙将手从林小栋的手中抽了出来。 “林小栋，你认识到错误了吗？” 林小栋漫不经心说道：“我错了！” 黄海这个愁啊，这态度，要是让受害人家属看到，啥都别谈了。 做完受害人家属的思想工作，又要做嫌疑人的思想工作，真他妈郁闷。 黄海说道：“林小栋，现在受害人家属强烈要求我们处理此事，我们分局对此事也已经立案，三院已经给出初步诊断，受害人张成轻微脑震荡，也就是说，你现在涉嫌故意伤害，要负刑事责任的。” “什么时候开始，三院的医生也干起法医鉴定的工作了？他们说是轻微脑震荡就是轻微脑震荡，那他们说脑血管破裂死亡或者成了植物人，我还得偿命不成？” 黄海嘶了一口冷气，奶奶的，不怕流氓耍横，就怕流氓懂行啊！ “一个轻微脑震荡三院是不可能诊断错误的，要是真做法鉴，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只要受害人不撒口，你身后背景再大，也要进去住上几天。” “警察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犯了错，但是身后背景这话从何说起？还有，我们之间是普通的谈话还是例行询问？普通谈话我可以当你开了一个玩笑，但是询问的话，你刚才说的话可不是一个人民警察该说的。” 黄海真想给林小栋一大耳光子，老子辛辛苦苦的当和事佬，你丫在这儿耍横，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就算你舅舅是公安局长又能如何？ 见黄海黑下脸，林小栋也自知有些过分，便说道：“警察叔叔，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怎么办吧？” 黄海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平复心情说道：“对方要求你当面道歉，然后再谈赔偿事宜。” 林小栋闻言就像暴怒的猴子，一下蹿了起来。 “什么？他让我道歉？他们五个人打我一个还让我道歉？” 小女警琳琳哭笑不得，这哪儿是五个打一个，明明就是一个挑翻五个好不好，你这话说的，好像跟受屈的小寡妇一样。 “我知道你很能打，你也不用在我这儿装可怜，如果此事不能和解的话，我只能联系你的家属！” 黄海放出杀手锏，林小栋愁眉苦脸说道：“我说大叔，我都27岁了，换做封建社会我孩子都快成年了，就这事你还要找我家人？难道我对此事负责不了吗？” “我儿子和你一般大，但若他出事，我总会着急的。” 这次换林小栋牙疼了，如果让林小栋的爹妈知道了，这孩子这个月的零花钱又得扣下不少。 你负责，你能负责什么？27岁没有工作，吃住穿全靠爹妈，这和一未成年的孩子有啥区别？ 酒吧迪吧网吧慢摇吧，这是林小栋的活动场所。 萝莉淑女少妇学生妹，这是林小栋的交际圈子。 这样的纨绔子弟，出了事能负什么责任？ 林小栋投降，有气无力说道：“你说怎么办吧！” 黄海心中冷笑，丫的还治不了你了，一看你们这种纨绔子弟就是拼爹靠妈，怎么样，戳到你的软肋了吧！ “我们先去三院跟被害人的家属道歉，然后再谈赔偿事宜，对方只是轻微脑震荡，就算赔偿也花不了多少钱的，我想这个钱你不用惊动家里也能出的起。” 说是这么说，但这都取决于对方，万一人家看林小栋有钱，狮子大开口呢？你有钱我不朝你多要点，那我不傻吗？ 不过让林小栋这样的纨绔子弟认错，谁知道到了三院他会不会耍什么幺蛾子，所以，黄海再三强调，去了医院之后，林小栋道歉之后就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能说，剩下的事自然交给腹黑手黑的黄海。 两人谈妥当之后，便出了值班室，这时他们才发现，开林小栋车的那个小男警居然现在还没回来。 小女警琳琳见状，忙拨打年轻男警的电话，却发现对方不接听电话。 林小栋郁闷的想，难不成警察弟弟开着那辆造的快成废铁的奥迪Q5，携车潜逃了？ 不至于吧！ 黄海脸色铁青，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这小兔崽子天天除了给他添堵还是添堵，眼下让他开个车没了影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交代？ 现在这帮小年轻啊！哎…… 黄海长叹一口气，遇上这些货色，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退休。 “现在怎么办？” 小女警琳琳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办？等呗！ 三人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终于看见了那个很牛逼的车牌号，只不过车前的保险杠，已经变成了麻花状。 “这是我的车？” 林小栋目瞪口呆，半晌后咽了口唾沫。 小男警愁眉苦脸从车上下来，来到三人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真是怕啥来啥。 小男警可不是为了和林小栋赌气，他真不是故意的。 而这时，林小栋突然有了底气，有了和黄海再较量一场的底气。 “我的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