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鸟与小鸟（下）
林小栋不会在乎那点修车的费用，他也从没打算让小男警赔偿，但是，刚刚失去的面子他必须找回来。 哥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你也可以说哥睚眦必报。 林小栋的车没有买保险，因为他不需要这玩意，再贵的车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代步工具，否则五六十万的车不可能让他造这埋汰。 林小栋看到他座驾的保险杠已经扭曲变形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知道，刑警若不捞点外快的话，一个月那点微薄的工资还不够一个三口之家的生活费用，更何况这小男警刚刚参加工作，哪里有钱？ 林小栋知道，他这一生气，那么出头的肯定是黄海这只老狐狸。 只要你出头，哥就能找回之前的场子。 你丫要向我爹妈告状，那好，哥们的车你看着办吧。 黄海苦着脸，很铁不成钢的瞪了小男警一眼，然后用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林小栋说道：“那个小林，你的车买保险了吗？” 林小栋摇了摇头，说道：“车刚买没多长时间，忘记买保险了。” 黄海一听，便知道林小栋要借题发挥，车没买多长时间忘记买保险，谁能相信？这车造的都能当废品处理了，还没买多长时间，鬼才相信林小栋的话。 不光是黄海不相信，女警琳琳也不相信。 琳琳对林小栋有些失望，你这么有钱，干嘛和我们这些穷警察过不去呢？ 林小栋见琳琳失落以及黄海的面色怪异，怎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便说道：“我没骗你们，你看看我这车的里程表，才三千公里而已。” 车虽然是前不久买的，这不假，但是保险却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根本不屑去买。 三人见林小栋不似作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真要赔钱？总不至于说，你看你这么有钱就算了吧！ 黄海和小男警也不说话，两人只是同时看向那个叫琳琳的小女警。 林小栋见状哭笑不得，你丫将厚黑学玩的也太明白了吧！ 小女警琳琳红着脸走上前来，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能不能少赔点呀！” 我靠，什么时候警察也以美色平事？ 可林小栋这货就吃这套，也至此，林小栋才幡然醒悟，他的道行和黄海这种老鸟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至少林小栋的脸皮可没那么厚。 但是，钱可以不赔，但是你得总有个态度吧。 林小栋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没钱，但是接下来我要和受害人协商赔偿事宜，车虽然能开，但这样上路的话交警不得罚死我啊！你看看，我赔偿要用钱，我修车要用钱，这事我还不能告诉家里，哎，怎么办呢！” 小女警哪里知道林小栋真实心思，还天真的以为林小栋说的都是实话，不由也为林小栋担心，这么多钱他出的起吗？(吗字当然要去掉！) 当然，林小栋这一番话也只能糊弄心思单纯的小姑娘，黄海人老成精，怎能听不出，林小栋这是和他谈条件呢。 黄海把琳琳和小男警打发到一边，只留下他和林小栋两人，然后便开门见山说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警察叔叔，你这话从何说起？什么叫我想怎么样？” 黄海拿出一盒香烟，刚要点燃，却听林小栋说道：“抽我的吧！” 林小栋从兜里拿出那盒只抽了一根的苏烟，抽出一支递给黄海，黄海也不客气，接过来点燃，深吸一口，吐了一个烟圈说道：“十块钱和四十块钱的香烟就是不一样，不过这烟再好抽我也抽不习惯呐。” 抽不习惯，是因为抽不起。 林小栋调侃笑道：“如果你能抽习惯，要不就是高升，要不就是进去。” 一个不冷不热的笑话，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缓解不少。 “小方父母是农村的，他也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他真没钱赔偿你的修理费用。” “可是犯了错就得认错，就像我打了人是错误的，接下来我就得低头认错。” “那他低头认错你能免了他的修车费用吗？” 林小栋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但我也不是一个烂好人。” “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条件，你说吧！我知道你不差那点钱，当然，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小栋没有说话，直至两人一支香烟燃尽他都没有说话。 林小栋沉默只是单纯的沉默，不是费劲脑汁去想黄海口中的条件，因为条件他早已想好了，所以，他的沉默只是为了让黄海更加急躁，人在急躁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平日里的冷静，也只有这样，林小栋才能有更大的把握让黄海同意他的条件。 林小栋沉默，黄海也沉默以对，但是这只是表象。 被害人等着和解，小男警的事林小栋又不吐口，黄海怎能不着急？ “你说吧！什么条件！”半晌之后，黄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任何原则性的问题，在遇到金钱的时候，都会变得那么脆弱以及不堪一击。 黄海妥协了，林小栋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沉稳，难缠，睚眦必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是黄海给林小栋的评价，即便是他干了二十多年的刑侦，也不愿得罪林小栋这样的人。 黄海想，若是林小栋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那么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反之，林小栋要是做了警察，那么，该头疼的便是那些奸盗之辈了。 林小栋是一个极限主义者，错，那就是一错再错，让他认错何止是难，只要有一丝翻盘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然而这个叫方中文的小男警，给了他这个机会。 “我不会去低头认错，所以……” 林小栋话说一半，剩下的便让黄海去猜。 黄海人老成精，但是也没猜到林小栋后半句话。 “你让他代我去，修车的费用我可以不计较。” 尼玛？还可以这样玩的？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不是因为原则性问题，而是黄海在电话里已经答应了受害人的家属，林小栋必须当着受害人的面，也就是张成的面前道歉。 “那你让他准备钱吧，我这个月刚买了几件装备，卡里还真没多少钱了。” 黄海这个郁闷，方中文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修车，而黄海拖家带口的，哪里还有闲钱。 “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因为被害人家属要求你当面道歉，然后才谈赔偿和解。” “这个很简单，就说我出了事情之后被家里禁足，然后我哥哥代我去道歉，要不就说我被你们给拘留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进局子里证实？” “让小方去，对方会觉得你们对此事不太重视。” 林小栋闻言说道：“这个更没什么问题，你直接告诉他，我父母都在国外不就成了？” 黄海沉默，因为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林小栋见状，接着说道：“对方家属看到我这一身打扮，还不得往死里要钱，我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事，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黄海抽出香烟点燃一支，说道：“我想想。” 想想的意思就是有可能了呗。林小栋趁热打铁，说道：“这样，我陪你去，你让那个小方去道歉，我就在医院，如果出现了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让琳琳给我打电话，再由我出面，怎么样？反正他们家属也不认识我。” 黄海知道，这是林小栋退让的最大限度。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钱人的面子值钱，没钱人的脸面就是这么贱，这世界就这么现实。 若是林小栋没爹没舅，他还会这样吗？ 答案没人知道。 黄海吸完一支烟之后，将烟头掐灭说道：“走吧！” 走吧的意思就是我同意了。 林小栋见好就收，他可不想再刺激黄海，因为黄海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换做谁能心里舒服？ 黄海让林小栋先上车上等着，然后他找到方中文，让方中文换了一身便服。 方中文虽有诸多不解，但面对领导的安排，方中文还是照做。 前往医院，这次是由林小栋开着他自己的车，载着小女警琳琳，至于方中文，则是和黄海同一辆车，因为在前往医院的途中，黄海又要做方中文的思想工作。 做完被害人家属的思想工作，接着又做嫌疑人的思想工作，这下又要做他手下的思想工作。 他到底是刑侦？指导员？还是政委？ 领着一份工资，干了N份工资的活，说的就是黄海这样的人。